段興自從騰衝光複之後,就一直坐鎮在洪家龍洲祥騰衝分號,一邊恢複重建商號、工廠,一邊秘密從事中共地下黨的工作。知道段興是地下黨的董亞楓已經死了,洪家龍洲祥也就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繼續從事地下鬥爭的段興一麵籌集經費,一麵發展組織,並數次回到下關、大理和九龍洲開展活動。段興想,在九龍洲要想有所作為,除了依托醉仙酒樓阿秀作為聯絡站之外,就得在民團發展地下黨員,安插進九龍洲鎮公所自己的同誌。那日,段興在洪家龍洲祥騰衝分號覓思苦想如何進行地下黨活動,下人手拿電報急促來找段興。段興接過電報一看,是洪紫波親自拍來的報喪電報,說段有義不幸被土匪打死,讓段興即刻趕到鶴慶家中奔喪。段興馬上安排好騰衝生意上的事,星夜趕回鶴慶辦了段有義的葬禮。其間,洪紫波向段興言說,讓其繼承父誌做洪家的管家。段興略加思索之後,滿口答應了。從此,既有了合法身份,可在九龍洲發展組織大幹一場,又可報答洪家之恩,子承父業,理所當然。段興一辦完段有義的喪事,將洪紫波賜給段家的錢財留在家中,安頓好母親之後,這才匆匆趕往九龍洲洪家大院繼任管家一職。這年,二十多歲的段興,正是青春好年華,也是成就一番驚天動地事業的最佳時機。
段興在洪家大院做管家不久,日本即宣布無條件投降。段興以滇西地下黨負責人的名義,在九龍洲醉仙酒樓召集各縣地下黨負責人秘密舉行慶祝活動,並針對形勢的發展,布置了下一步地下黨的工作重心和具體任務。此後不久,昆明爆發了“一二?一”學生運動。這次學生運動,九龍洲私立學校的學生舉行了悼念死難學生活動並罷課聲援昆明學生的正義之舉,楊本善親率民團前去阻攔學生上街示威遊行。不久之後,中共雲南省工委根據國共兩黨重慶談判之後的形勢,準備開展武裝鬥爭。為此,丁敏章、趙之琴也秘密回到九龍洲。在醉仙酒樓,丁敏章用暗號與段興接上了頭,並正式任命段興為中共滇西工委的負責人。丁敏章、趙之琴走後,段興以洪家大院管家的身份為掩護,經常以巡察經商為名,前往昆明、下關、大理、劍川、鶴慶、洱源進行秘密活動,聯絡組織成員,傳播革命思想,發展壯大地下黨組織。人心不古,世道多艱,段興的革命之途上,一段不平凡的經曆就此開始。
一日,楊本善讓人寫家譜查自身的九祖八代的曆史。楊本善做了九龍洲的頭麵人物,應當有值得誇耀的血統才能長久享受榮華富貴。確實,吹牛拍馬之人竟然牽強附會無中生有,說楊本善的祖上是唐南詔大軍將楊定奇之後。楊本善喜不自禁,自知這是一個上好的消息。想那洪家鄭家均是南詔高官之後,出身顯赫,常常引以為榮。如今,大軍將之後,可堪與九龍洲洪家鄭家相比。從此,楊本善逢人便講,大有今日當上鎮長乃祖上之德造化所致。這日,楊本善在鎮公所無事可做,便在心裏暗忖:“現今日本人投降了,國共兩黨又談不攏,這江湖的水可是要多深就有多深。國民黨兵強馬壯,又有美國人撐腰,江山穩如泰山。而共產黨和窮人能翻得起大浪嗎?本鎮長隻有跟定國民黨才能享受榮華富貴,這也才是我楊本善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之路。”楊本善心裏明白,與共產黨不共戴天,才有這鎮長可做。楊本善在心裏又忖道:“過去打日本,名曰抗日後援,九龍洲捐了不少財物。如今,日本人被趕走,各種名目的慰勞又來了。且不說征兵之難,年重一年的皇糧國稅,比起抗日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九龍洲雖是富庶之地,可也有些不堪重負了。
”楊本善正自思忖,忽然下人來報,洪紫波、鄭達家來訪。楊本善忙命人請二人至鎮公所辦公室坐定。洪紫波與鄭達家並不是相約而來,隻是在鎮公所門口不期而遇。洪紫波對楊本善開門見山道:“楊鎮長,今日本老爺無事不登三寶殿,是為辭去九龍洲抗敵後援會會長一職而來。”楊本善一聽,便道:“本鎮長正為此事要去找洪老爺。現在你不請自到,正合本鎮長之意。抗戰結束了,這後援會自然已失去了作用。洪老爺的會長自然無事可做,就辭了吧。”洪紫波見所請楊本善已應允,便拱手與楊本善、鄭達家告辭,說洪家龍洲祥生意上的事急著去辦,便出了鎮公所。洪紫波一走,鄭達家便對楊本善道:“本老爺來找楊鎮長是為了要回鎮公所去年勞軍從鄭家支借去的大米。如今市場上的米價一日三漲,已漲到每公石法幣三萬多元。鎮公所借了鄭家五百公石,說好今年秋收之後歸還,如今已是秋末,本老爺故來催要。”楊本善一聽,鄭達家是來催要鎮公所支借的大米,心中甚是不悅。
楊本善心中清楚得很,去年支借鄭家德繼祥的大米,勞軍用了半數,其它均被自己盜賣了,早已變成白花花的大洋進了腰包,哪還有大米可還?楊本善自知理虧,一時又不好發怒,隻好道:“這鎮公所支借鄭家德繼祥五百公石大米一事不假。可鄭老爺你也知道,這大米全都拿去勞軍了。本鎮長是認這個賬的。唉,鎮公所也難嗬!鄭老爺,隻能再待些時日再還鄭家德繼祥了。”其實,鄭達家早已探得半數大米已被楊本善早就賤賣了。於是,便怒道:“楊鎮長別裝糊塗了。本老爺己知你已經將勞軍所剩的半數大米變賣了撈進自己的腰包。本老爺今日來鎮公所索要大米,不是為了要告發你,隻為好借好還,望楊鎮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