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裏麵,院子裏麵的人見進來個人都楞了。心說,霍!這是哪個幹部來了!!!立時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這家夥今天穿了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戴了個綠軍帽,上衣兜別了一隻筆,還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鏡,特別像個文化人。跟院子裏的人一比較,顯得特別出眾。
大夥都趕緊的往兩邊一閃,給他讓出條道來。這萬一自己把他衣服給蹭髒了,再訛上自己。
看了看院子裏的人,趙四海心裏這叫一個舒服。也沒說話,頭一揚,手一背,邁著八字步就往屋子裏走。
到屋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該跟村裏人打個招呼。轉身衝院子裏的人揮了揮手,還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要進屋。低著頭尋思,瞧瞧,我這派頭,別說幹個鄉長了,縣長也沒問題啊。
想著鄉長的事,低頭往屋裏走,沒想到老劉家房子是以前最早蓋的那種草房,屋門框很低。梆的一下,結結實實的撞上門框了,把帽子都撞歪了,疼的他抱著腦袋蹲地上呲牙咧嘴哎吆半天。
院子裏的人從趙四海進來的時候,就一直行注目禮。這會看到他蹲地上哎吆,開始還憋一小會兒,結果沒憋住嘎嘎的全樂了。
趙四海聽見後麵的人樂,才想起這還在院子裏呢。心想這丟人丟大發了,也顧不上鄉長啥的了,低頭趕緊進屋了。
老劉頭的兒子叫劉大海,在屋裏隔著窗戶就看見趙四海了,趕緊從裏屋迎出來。到外屋的時候,幫忙的人喊他找東西,耽擱了一下。聽見門口咣一聲,回頭看見趙四海蹲著呢。
“哎呀,趙先生啊,你看我家這門框太低了,趕緊進屋看看碰出血沒。”
說著話上前把趙四海攙著進屋了。
要是平時,劉大海也樂了,不過現在是一點心思都沒有。給趙四海找了個凳子,又給他倒了杯水。
趙四海坐到凳子上,摘了帽子摸了摸腦袋,起了一個大包,還好沒出血。
劉大海一邊站著,覺得挺尷尬的。心裏也埋怨院子裏的人樂個啥勁啊。見趙四海手從腦袋上拿開了,趕忙就問:"趙先生,我爸是今個上午十一點多走的。您給看看,這個犯啥說法不?用避什麼屬相不?”
在圍場當地的風俗中,死人老(lao三聲,就是死的意思)的時辰,還有入殮(就是裝棺材裏的時候)和下葬的時候,要避屬相。也是老輩子傳下來的,說有的人八字和屬相跟死去的人犯相。如果死者入殮或者下葬的時候,有犯相的屬相在一邊,據說可能會讓死去的人陰魂不得安寧,擾亂死者的正常輪回;還有就是對活著的人帶來疾病什麼的。
趙四海聽劉大海這麼問,趕緊把帽子戴好,然後眼睛一閉,掐著手指頭鼓搗了半天。好大一會,才睜開眼睛慢聲慢語的說:“算好了,沒啥犯的。就算真的犯啥,我一道靈符下去,保證也啥事沒有!”
回身端起躺櫃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了後,接著又說:“我看看老爺子,沒啥事好搭到靈棚裏入殮,老在炕上也不是個事。”說著站起來走到炕沿邊。劉大海心裏說,我也知道不是個事,問題是你也不早點到啊。
農村的風俗是這樣的,陰陽先生沒來的時候,屍體先放著,拿個單子蓋好,胸口還要用一個犁鏵子(農村的的木犁杖前麵的鐵尖,據說辟邪)壓著。說是這樣能防止詐屍。等陰陽先生來了,看要避什麼屬相的,算算時辰,然後才能搭到靈棚裏入殮。
趙四海到了炕沿邊,站在老劉頭屍首上麵,掀起單子,低頭瞄了一眼老劉頭後又蓋上了單子。轉身剛要走,忽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稍微想了下,猛的吸了口氣。
....單子下麵老劉頭的眼睛是.....是睜著的!!!
趙四海激靈一下,心突突猛跳了一陣子。
......媽的,真奶奶的是,碰到個這個事。
心裏又立刻的安慰自己,剛才肯定是眼花了沒看清楚。再說大白天的,這屋子裏裏外外的還這麼多人,能鬧妖咋的。壯著膽子來到了老劉頭跟前,深深喘了一口氣。嗖一下,把老劉頭身上蓋著的單子整個都掀起來了,壓著的的犁鏵尖也掀到一邊了。
就在這個時候,老劉頭猛的坐了起來。
“......媽呀,我這個天爺爺.....”
趙四海叫了一聲,腿兒一軟,窟通坐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