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魁走到林七七的病床前,蹲下來,細看她的臉。
認識她快一年,竟從沒有認認真真地端詳過這個毫無特點,除了聒噪耍賴之外一無是處的丫頭。
他把林七七的被子掖了掖,她的身體雖然低溫,可心跳仍在。可偏偏昨天在資料上看到的,那個十年前便死去的林七七的照片,分明又是如假包換的她。
這件事,除了等林七七醒來自己解釋,暫無他法。
另外,在他們失蹤的幾個月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壞人他可以教訓,惡靈他可以降伏,可讓植物人醒來,他束手無策。去找一些人來幫忙?但找誰呢?他的朋友本來就很少。鍾小魁歎了口氣,拿過紙筆,漫無目的地在紙上寫著——孟佳月,如山,阿特洛波斯,藍,灼灼,阿蘿,青蚨,久年,甜薯……這些名字在他腦中胡亂跳動,這一年來,在PKD打工的日子,送的每一單貨物,認識的每一個人,電影一樣在眼前轉動。
跟那個女人一年的契約就快到了,本來該高興的,他沒有靠任何父母親友的支持,好好地過了一年,他應該有資格站在那女人麵前說一聲,你輸了。可是,為何在這勝利在望的前夕,心中反而重起來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病房門被人輕扣兩下。
一大束水靈靈的鮮花從門外飄進來。
鮮花後麵,是溫晴天誠摯的笑臉。
2.
“這個時候你還來找我做生意?”
坐在醫院花園裏的長椅上,鍾小魁斜睨了溫晴天一眼,這個自寒鴆山一別後,再未謀麵的家夥,也不知從哪打聽到這裏,探病為虛,找他送快遞為實。
“難道PKD因為出現了三個植物人,就停業了?”溫晴天反問,“或者你已經決定辭職不幹了?”
“PKD要不要繼續營業,不是我說了算。至於我,隻跟PKD簽了一年工作合約。”鍾小魁伸了個懶腰。
“快到就是還沒到。”溫晴天一把抓住他的手,“既然PKD還沒垮,這次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
鍾小魁抽回手,在身上蹭了兩下,說:“我記得你也是什麼‘獨步齋’的法師,以你的本事,送件東西難道不是易如反掌,何必找我?”
溫晴天尷尬地咳嗽兩聲,低聲道:“我試過了,要是我能把他送回去,就不來找你了。”
“這三個人需要我照顧,且過不了多久我該去大學報到了。確實沒有時間幫你。”鍾小魁拒絕。
“你有傾城,用不了多少時間!”溫晴天頗有把握地遊說,“你就看在當初我們並肩作戰的緣分,電郵之緣的情誼,看在我付了你不少谘詢費的誠意上,幫我一次吧!PKD如今正在風雨飄搖之時,你的工作合約也要到期了,何不再做這最後一單CASE,收個豹尾,也算是有始有終,不負他人了。”鍾小魁把目光轉向別處,不回話。
“你若不答應,我一定會拿出我對待我女人的熱情,每天跟著你!”溫晴天跳到他麵前,亮出了殺手鐧,“而且,你若能成功把這東西送回去,會間接救下許多人的性命。”
“什麼東西?”鍾小魁挑眉。
“一個活物。”溫晴天見有了希望,便賣弄起神秘來,“但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跟他人的性命有什麼關係?”
“你會知道的。”
鍾小魁略一思忖,問:“多少報酬?”
“你想要多少?”溫晴天眯眼一笑。
“嗬嗬,口氣不小。”鍾小魁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開玩笑道,“我要整個世界當報酬,你也能付麼?”
“能!”他倆之間的氣氛,瞬時從調侃變得嚴肅。因為溫晴天在說這個字的時候,居然是篤定的。
鍾小魁愣了愣,白眼道:“老規矩,先付定金。不過現在我們不收現金,隻收金條,最近金價猛漲,金條比較實惠。先付500克的吧。”
“好!”溫晴天一口答應,“等會兒就給你,1000克!”
“填。”鍾小魁掏出一張快遞單,把他遞給溫晴天的刹那,想到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張快遞單時,竟也感慨了一下,猶豫了幾秒,才恢複常態,把單子扔到溫晴天手上。
“合作愉快!”溫晴天並不急著填單子,反而將他收好,說,“等你見到我要你送的東西,我再把單子填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