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梅爾維爾把車趕到窗前,把信扔到麗貝卡的膝蓋上,就去倉庫辦事去了。
“那就是說,我姐姐的病情沒有惡化,”奧裏莉亞心存感激地歎了口氣,“要不,簡會發電報來的。看看,信上都說了些什麼。”
麗貝卡拆開信封,很快掃了一眼這封信的全文:
“一小時以前,你米蘭達姨媽去世了。馬上過來,如果你媽媽脫離了危險。你到達這裏之前,我不會安排舉行葬禮。她死得突然,但無痛苦。啊,麗貝卡,我盼你快來!——簡姨”
習慣勢力是根深蒂固的,甚至有人死亡的時刻,簡仍然記得一封電報要花二十五美分,而且奧裏莉亞還得付五十美分的投遞費。
麗貝卡突然邊哭邊傷心地流淚,“可憐、可憐的米蘭達姨媽!她走了,沒有享受到一點生活給她的安慰,我怎能同她說再見呢!可憐孤獨的簡姨媽!我能做些什麼呢,媽媽?我感到我已經被撕成了兩半,一半在你這裏,一半在磚屋。”
“你必須立刻就走,”奧裏莉亞從枕頭上驚起說,“你離開期間,如果我會死,我同樣要這麼說:你的姨媽們,在這個世界上,為你做了多少事呀!——比我能做的要多。現在輪到你回報她們的恩情,表達你的感激之情。醫生說我已轉危為安,我的感覺是這樣。要是漢納每天來一次,詹尼還是能設法應付的。”
“但是,媽媽,我不能走!走了後,誰來幫你在床上翻身呢?”麗貝卡喊道,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心煩意亂地扭動兩隻手。
“就是不翻身也沒有關係的,”奧裏莉亞恬淡地說,“像我這樣年歲的女人,一個家庭的母親,不能充分注意不從幹草堆上跌下來,她是活該要受罪。去把黑色的衣服穿上,把包包清理好。要是我能夠去參加我姐姐的葬禮,證明我已經忘記,並原諒她在我結婚時所說的那些話,我就報答了她許多。她就是嘴狠心軟,米蘭達就是這樣的人。她對我和你父親所犯下的過錯,她都在你身上補償了。噢,麗貝卡!”她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說,“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我們在一起,她為幫我卷頭發感到那樣自豪。我們長大後,有一次,她把最好的藍色平紋細布衣服借給了我。那時,你父親邀請我同他為聖誕舞會的一支莊嚴的曲子領舞。隨後我發現她以為他是想邀請她的!”
說到這裏,奧裏莉亞說不下去了,傷心地哭了。因為回首往事,使她心軟了。姐姐的死訊,實際上更多地帶來的是安慰的眼淚。
隻有一小時做準備工作了,威爾就要駕車運送麗貝卡去坦珀倫斯,還要把詹尼從學校接回家。他還自告奮勇,去雇用一個女人,好讓她住在農場,以防蘭德爾太太夜晚任何時候病情惡化。
麗貝卡飛奔下山,提來最後一桶泉水。當她從清澈透明的水的深處把水桶提起,放眼望著秋天美麗多彩的景色,她看見了一隊測繪人員使用儀器在丈量、計算。劃的界限,顯然跨越森尼布魯克最優越的地點;那裏的鏡湖水,清亮、平靜;那閃閃發光的黃沙,比起池水上飄動的黃葉更黃。
她屏著呼吸。“時候到了!”她想,“我要對森尼布魯克說再見了。在瓦爾漢最後一天,那幾乎是一起轉動的金色的大門,現在將要永遠地關閉了。再見了親愛的溪流,小山和草地;你們也打算去見世麵、長閱曆,所以我們必須滿懷希望,互道珍重:
同我一道變老,
還是生活下去最好。
威爾·梅爾維爾也見到過測繪隊員,那天早晨,還在坦珀倫斯的郵局聽說過蘭德爾太太從鐵路公司可能得到的錢數。他為自己的發展前景而興高采烈,因為他的農場剛好處於可以因新修的路而增值的地方。他妻子的家,可以說就在他的家門口,再也不會極端貧窮了,他心裏也就寬鬆了。約翰現在可要匆忙上陣,被迫比預期早幾年進入家庭掌門人的角色。因此,漢納的丈夫不得不表現出很大的自控能力,要不然,在送麗貝卡去坦珀倫斯的路上,他會一直吹口哨的。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她一臉的哀愁,不時悄悄地淌著眼淚,因為漢納總是把米蘭達描寫成一個脾氣暴躁、而又吝嗇的老處女。這樣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選擇離開,對世界都秋毫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