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把中國的女性也作了詳細的分類。第一類女人百分百要推賢妻良母,梁鴻的妻子孟光、孟子的母親就屬於這類女人。不過,這類女人都是封建產物,盲目地三從四德,個性已經沒有了。第二類女人是弱女子和女強人。弱女人到處都是,幾乎沒有資格被載入史冊,而像是武則天那種女強人,即使被載入史冊,批判的也多過讚揚的。第三類是淫毒婦與貞烈女,潘金蓮是頂級的淫毒婦人,明代的烈女單三姐是典型的美貌與節操並重的貞婦。第四類是嗲妹妹與假小子,這在現代社會倒是有很多。第五類就是新時代女性了。
這五類男人和五類女人,應該能概括中國的大部分男人和女人,宋朝也不例外。可是大凡宋代有名的男男女女,要是挨個往這十個隊伍一安插,哪個好像都不太對勁。那麼該如何看待宋朝的男人和女人們呢?似乎用“至情至性”一詞來形容最為恰當。
宋朝的男性有範仲淹這種既憂樂圓融、又悲天憫人的性情中人;有歐陽修憐愛眾生、質樸敦厚之人;也有像晏殊、柳永、周邦彥這種既貪戀世事、又超脫其外的“香銷蝕骨”之男性。宋代有像蘇軾這種“多情應笑我”的非世俗男人,也有宋徽宗那種寧肯拋卻皇位,也要“瀟灑走一回”的皇室才子。宋朝還有嶽飛這種“怒發衝冠”卻發出“弦斷有誰聽”的感性男人,也有少年“愛上層樓”,壯年“醉裏挑燈看劍”的辛棄疾。他們的身上有許多中國男性具備的特點,但哪一種都不足以形容他們。
宋代的女性中,有爆發出權力欲望的劉太後等幾位後宮女性,但她們不是女強人,因為她們仍然守著江山;也有像李清照這樣愛“醉酒”的瀟灑女性。宋朝有魏夫人這樣溫婉的詞中大家;有像徐君寶妻子那樣,以激情悲憤、襟懷寬廣的心態寫下一首亡宋詞《滿庭芳》,直比辛蘇,毫無女人纖弱之氣。宋朝有蘇小妹這種聰敏女性,也有蘇軾妻那種賢妻良母。宋朝還有就是懂得享受生活、敢於追求藝術極致的風塵女子。
有人說,宋朝的男人很幸福,宋朝的女人很可愛。因為整個王朝都是喜深微而不喜曠大的氛圍,而宋朝的男人也變得比其他朝代的男人更複雜,女性也變得比其他朝代的女性更加性情化。羅馬時代的希臘哲學家普羅提諾說:“人類處於神與禽獸之間,時而傾向一類,時而傾向另一類;有些人日益神聖,有些人變成野獸,大部分人保持中庸。”可能是中國傳統精神的作用,古往今來中國人幾乎都可以用中庸來形容;變成野獸的有一部分,但隻在少數;而成為聖人的,真是少之又少。因此宋朝的男人和女人大多還是中庸的,但他們在中庸的同時,卻顯得比以往和後來的人更充滿靈氣。也許是國家始終麵臨圍困的原因,他們既想享受生活的樂趣,又在生存中苦苦掙紮,所以變得格外矛盾。這些矛盾,從他們留給後世的驚世作品中,完全地顯露出來,也使他們的性格變得更加動人。
哈佛大學著名教授詹?拉?洛威爾曾說:“生活每時每刻都在用靈敏的天平掂量著我們每個人;待到行將就木,他會讓我們每個人知道自己的精確重量。”宋朝的複雜社會背景導致了活在當代的男性和女性飽受生活的“困擾”,所以致使他們一時間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但是行將就木之際,相信每個人都有了頓悟,而這頓悟其實就是陸遊那句“死去原知萬事空”。他們消失在曆史的帷幕中,對於他們來說可能是萬事皆空,但他們以最美麗的方式——文化遺果,留給了後人最甜蜜的追溯。後人想要回到宋代,正是通過這一顆顆遺果,與前朝人進行神交,從而獲得了巨大的精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