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鳳奴(2 / 3)

此刻的脖頸多了一處印記。

金色印記,似乎是鏤刻後用顏料勾勒而成,似花非花。也不知用什麼顏料,在夜間閃著暗黃的光。

“這是奴印,自此你便是長公主的人。若於外麵,旁人望見這奴印,都會讓你三分,絕不敢欺辱。”

至此他青澀便是魏城暮的狗,於江湖之中,人人恥笑,市井之中人人喊打,師父也因他再抬不起頭。

紅繩繞著脖子一周係好,一道白綾覆蓋了眼睛。

“鳳奴,隨我走吧!”

小太監牽住紅繩,他捏住一處拐杖。出門,幾處拐彎,下了台階。

夏日炎炎退去,靜謐無聲,該是到了地下。

眼上的白綢解去,看時,隻見得一片昏暗,身前銀燭照亮之處,是一隻鐵籠。

“進去吧!”

即便他不肯,也會被他們強塞進去。

籠子唯有三尺高,他唯有跪著才能容納。

跪好,小太監用半懸著的鐐銬銬上手腕,又鎖上四肢。

吱呀吱呀!

是鐵鏈,籠子緩緩升起,有三四丈高,搖晃搖晃,隨後停住。

燭火的光微弱,小太監領著一眾人離開。

聽得聲音:“喂,兄弟,你是剛來的?”

循聲而去,隻見在右邊有一處鄰近的籠子..........

不,不隻是一處,如今眸子適應了黑暗,他打量過去,隻見遠處高低錯落、密密麻麻皆是籠子。

籠子中的黑影或趴著、或跪著,沉睡,無有言語。

魏城暮的麵首,何其之多!

“長成這樣?長公主如何看上你的,竟與我們上品麵首關在一處。”

那人又開口了,青澀沒有理會。

“你別不開心,我們都是有品的。這地方叫‘山房’,也有人稱作‘三品房’。自進來時,長公主便會根據你的相貌才藝分品,為上、中、下三品。”

“也是怪了,長公主最在意容貌,即便再怎樣的才華橫溢,也不會就如此分做上品啊!兄弟,你是幹嘛的?”

青澀仍舊沒有理會。

這裏很黑,唯有一處光亮。是一處圓台,在密室的正中,四周點著燭火,在黑暗中格外明顯。

台上有一隻巨大的鳥籠,籠中一處三角形的木具靜置,四周擺放著各類刑具。

想是許多年了,燭火回轉,他望見蛛網的絲在三角上密密斜織。

這種刑具多半是用在女人身上,魏城暮還養女人?

“五年前,那裏關著一個女人。”

“女人?”他望著。

“原來你不是啞巴,那為什麼半天不說話?故作高冷?欲擒故縱?不錯,難怪長公主會評你為上品!”

“我告訴你吧,那裏的確關過女人,且隻關過一個女人。長公主對她青睞有加,故而有如此殊榮。隻可惜她不聽話,與太子搞上了,肚子都搞大了。”

“長公主那個怒氣啊!我們都跟著遭了半月的罪。”

“你晚來了幾年,未見到當年的慘況。她被綁在刑具上,大腿綁上鐵球。看到那些蠟燭了嗎?長公主當時就是用蠟燭將蠟油一點點燙在她肚子上。那個慘叫啊,十裏都聽得到。”

魏城暮,果然“名不虛傳”!

“長公主明麵上說的是讓她招出太子。可..........我隻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話癆麵首的聲音變小。

“是我那日侍寢無意聽到的,她夜裏喊的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叫什麼‘狸奴’?她喜歡那個女人!”

魏城暮喜歡女人?

狸奴?

他呢喃著,腦中劃過一絲記憶。

漫天飛花,在一處高台上,一個女子挺著孕肚被鎖在台上,鞭子自她的肚子狠狠甩過去,驚了一眾的花兒。

她哀嚎、求饒、嘶吼..........

台下站了眾多宮人,皆是麵若寒蟬,未有一語。

那高台不是懿國的建築,那女子好生麵熟。

裹鹽迎得小狸奴,盡護山房萬卷書。狸奴是誰,是誰呢?

“唉!你說說,都言長公主愛男人,麵首三千仍不足。唯愛那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已勝過了我們三千麵首。”

“聽說那女人死了,你說她好好的跟著長公主多好,非要去招惹太子。太子又怎樣,太子也保不住她,這魏國可是長公主的天下!”

“快睡吧!你剛來,又這樣高冷不說話,明日定要被拉去牽奴遊,別沒精神了。”

每日的水有限,今日口水幹了。那上品話癆麵首轉身臥下,已有了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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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長公主喜愛馴服烈馬。若得了烈馬,必定要牽來於城中溜一圈,名曰“牽奴遊”。

今日春和景明,苒苒物華。

俗話言,有其主必有其民。

昨日貼了告示,今日長公主牽奴勝遊,早有好事者在街邊停候,竊竊私語:

“今天這個麵首可不一般,聽說是大懿帝夫。”

“與太子並稱北鳳南狐的北鳳?”

“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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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了,有轟隆之聲。

麵首拉車,長公主一襲紅衣立於香車之上,左手牽韁繩,右手持長鞭。

“啪!”

鞭子打在身前鳳奴麵首身上。

衣服是千蠶冰絲結了十年所織就,刀劍不破,鞭長不爛。

衣服不破,皮肉之軀受鞭滲出血來,濕了長衣,染了長衣,紅了長衣。

他嘴緊咬著繩,不曾吭聲,一雙赤足燙在地上,血肉模糊。

一旁有幾位士大夫一樣裝扮的人,議論著什麼:

“你們可知長公主的心思?今日遊街,不為別的,隻在侮辱。”

“懿國叛徒本該處死,卻是任由我們長公主搶奪遊街,奇恥大辱,也不知那女帝可有感觸?”

“如今天下人都知,懿國兵防形同虛設,懿國女帝窩囊無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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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奔跑著幾位孩童,手裏玩著狗尾巴草晃在他左右,嘻笑唱著童謠:

“懿女帝,小窩囊。失帝夫,不敢言!”

都說童言無忌,如此也算是童言無忌?

魏國上下,皆是愚民。

這群愚民懂什麼?師父是為他才甘願受此侮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