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噩夢了嗎?夢都是反的。”裴懷雨抓著他的肩膀,想要幫他鎮定下來,卻發現他已經抖得不正常,一摸手腳,冰涼。

鬱寧和搖頭,閉上眼睛,抓著裴懷雨的衣服,整個人彎曲佝僂,顯然是對什麼東西極度畏懼,提到就生理性恐懼。

“你抱抱我,裴懷雨裴懷雨……”鬱寧和眼淚爭先恐後跑出來,淌了滿臉。

裴懷雨心揪起來,強勢擠開鬱寧和雙腿,雙手穿過腰肢,一手環顧腰部,一手向上掐握他脖子:“我在這裏,別怕別怕。”

他這樣不正常,讓裴懷雨也跟著緊張,上次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也如此,難道真的,他身體已經壞到讓他日日提心吊膽的境地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裴懷雨以往認為鬱寧和是個無憂無慮、心性純白的多病小少爺,沒想到他心上一直吊著一把刀,日夜驚懼死亡。

鬱寧和哆哆嗦嗦,話說不整齊:“再…再用力一點,我冷、冷…緊一點,很痛很痛那種,覺得,讓我覺得還有感覺。”

隻要會痛,就還活著。

裴懷雨胸腔難受,抱起他,扯過床上疊好的被子,把他包裹好,再圈在懷裏。

在它大腦裏的111不出聲,靜謐懸浮,按理說審判部的嗅覺一貫敏銳,大麵積數值崩壞,它們不用一個小時就會發現,鬱寧和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鬱寧和給111傳遞消息:“我還有多久?”

111:“……最多一個小時。”

鬱寧和流淚。

111:“你不去找你家人,最後見一麵嗎?”

鬱寧和:“不舍得他們傷心,數據也不舍得。”

想到親人會那麼傷心,太痛苦了。

“我給你唱歌,你喜歡聽什麼?”裴懷雨低頭,麵頰輕輕蹭著他額頭。

鬱寧和搖頭:“我想聽你的心跳聲。”健康的心跳聲。

裴懷雨當即壓下他耳邊的被子,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靠近。

兩個人窩在沙發裏,房間不拉窗簾,昏暗,有什麼在空氣中蔓延。

這就是正常地心跳聲音嗎?比自己強烈好多倍。

鬱寧和眨著眼睛,聽得認真。

或許是認為死亡已經無可逆轉,鬱寧和突然想說點什麼,至少不是在沉默裏悄無聲息地死掉。

“我給你講個故事。”

“好。”

鬱寧和乖巧靠在他心髒處:“在我的故事裏,我不能上學,不能吹風,我死在19歲生日那天,我飄在天上,看到了哀痛欲絕的家人,然後眼前一白,我醒了。”

“然後我去上學,遇到了你,還有俞非晚、顧在洲……”

裴懷雨從他的話裏聽出來真切的情緒,心髒沒來由地抽疼,他乖乖地趴在自己心口,裴懷雨一慌,察覺到了一種他要徹底消失的錯覺。

“你不要說了,過度沉溺悲傷對身體不好,我帶你去醫院,等到了醫院裏檢查就好……”

鬱寧和喉嚨有東西上湧,吐出一大口鮮血,還沒結束,又吐出一團,五髒六腑刺痛。

與此同時,111看著兩個與眾不同、印著審查徽章的審查部機器人降臨在它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