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七中提倡素質教育,與其他從高一開始周六就需要強製補課的高中不同,安淮七中除了高三的學生外一般周五四點不到就放學了。
當然放學並不意味著鬆懈而是個人的自覺,大部分的學生都會選擇在教育機構補課,學校的圖書館在周末也常常是人滿為患,更有部分家遠的學生會申請留校。
不過開學才過兩星期,整個高一並沒什麼人申請留校,除了樓溫。
摸底考成績都出來了,樓溫的成績是班裏倒數,回家隻會迎來陳敏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和凝重到讓她喘不過氣的壓抑,還不如在學校,雖然沒人但至少是可以喘口氣的自在地方。
樓溫踩著晚飯的鈴點走出教室,整棟教學樓都空空蕩蕩,隻有被鳥雀打擾的一片空寂。
自打昨天給那隻流浪貓取了名字,樓溫吃飯時間就會跑一趟小超市,給它分些吃的。
白手套算不上是隻溫順的貓,樓溫每次去看它都會碰見它揍其他貓的場麵,明明囂張跋扈得很,一見樓溫來了又碰瓷倒地嗲嗲叫著。
女人心軟的毛病被它拿捏得死死的。
樓溫也不例外,她從小超市老板娘那裏討了個空紙盒,給白手套在那些舊課桌底下安了個家。
甚至還不惜花重金給它買了個漂亮的碗,陶瓷花邊點綴得像朵向日葵,和橘燦燦的白手套特別搭。
收到禮物的白手套也特別給麵子,飯點都會乖乖等著樓溫的造訪,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手撒嬌,每次都惹得旁邊觀望的王語嫣好一陣嫉妒。
念及白手套,樓溫心中那份孤寂也被填滿了。隻要有一絲美好期待,那滿室空蕩亦不足為懼。
於是她邁著輕盈的步調準備同往常一樣去看白手套。
未料,有人占了她的位置。
林過正半跪在地上往那碗裏倒貓糧,倒了一點又仔細端詳起包裝袋背後的說明,他仍是不敢靠近白手套,隻隔空用手比劃著,像是在估計它的體型,短暫思索了一會兒後又往碗裏倒了點。
掂量著差不多了,他才把碗推到了白手套麵前。
“好了,吃吧。”
他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墊了張紙坐在了白手套對麵。
這次陽光沒再吝嗇,沒有隔出的界限,夕陽的餘暉盡然落在他和貓的身上,他垂眼溫柔地注視著埋頭吃著貓糧的白手套。
光又一次地穿過他的發梢,清風吹拂。
這一份安靜的溫柔似乎也乘著風送給了樓溫。
她學著林過的樣子,在拐角坐下。
太陽落幕時留的晚霞和不經意被風吹起的窗簾在此刻顯露出點點浪漫來。
“你怎麼總是孤零零在這裏?”
大抵是安靜的氛圍太適合對話,他竟開始同貓低聲說起話來。
“大概是因為無法融入其他人吧。”雖然知道是問貓的,樓溫也還是會在心裏接他的話。
“不過一隻貓生活也挺瀟灑的,對吧。”樓溫聽到他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還有人給你一個窩、一個碗。”
“所以我也沒必要強求,至少他們解脫了,至少我還有奶奶。”
樓溫從他突然低落的語氣裏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早知道我腿摔傷了他們也不願意一起出現騙騙我,我肯定不幹那麼蠢的事。”
“告訴你個秘密,今天是我爸媽離婚紀念日的第一天。”
“別看我,吃了我的貓糧,就要給我保守秘密。”
“看你吃的,有那麼香嗎?”
“我又不和你搶。”
……
少年又恢複了一貫的肆意。
那些短暫顯露的失落心事仿佛隻是錯覺。
樓溫往他的那邊挪了挪,她很想安慰林過,但又怕竊聽秘密的自己太過唐突的出現會惹得少年厭惡,所以隻好隔著一個轉角,默默陪他感受著每一陣溫柔拂麵的風,每一朵悄然飄過的雲。
就這樣靜默許久,直到夕陽被地平線吞噬殆盡,林過才站起身來,“明天給你再添個罐頭吧。”
他單肩跨起背包,抬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走了一半快要跨出門口的時候,又突然轉了身過來朝著白手套的方向揮了揮手,“再見。”
門口的路燈已然亮起,少年已經轉身奔向光亮處,頭發隨著奔跑的動作亂晃,一直晃進樓溫心裏。
樓溫看著他離去,在心裏也悄悄回了句:“明天見。”
剛說完再見,樓溫轉身就看到了白手套,它那雙金色的眸子正幽幽地盯著自己,樓溫帶著笑喊它,“白手套,過來。”
它就頗具靈性地踩著貓步在樓溫麵前停下,“喵~”
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樓溫伸手,它便主動湊上毛絨絨的小腦袋。
和往常一樣溫存玩耍了一會兒,它抽身走向了角落裏的紙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