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服籠起的安全空間裏,樓溫終於止住了眼淚。
周圍的聲音也歸回正常的秩序,走動聲、醫院排椅發出的吱呀聲、病人咳嗽聲……
應該沒有更多的人會再注視她了,和一開始隻敢掀起一條縫不同,她這次小心翼翼用手肘抬起了一片。
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那雙鞋子。
林過一直沒有挪動位置。
“哭好了?”林過溫柔的詢問從頭頂緩緩降低。
他也蹲下了身,不過樓溫抬起的那一片空隙稍低,隻能看到他的校服領子,原本規規矩矩的三顆黑扣子被換成了其他的顏色,形狀也不一樣,最上麵解開的那顆是咖啡色的小花形狀。
繞過扣子附近的是白色耳機線,隨之抬頭看,少年的喉結正滾動著。
下一秒,少年歪頭占據了整片空隙。
墨黑的瞳孔倒映了樓溫的錯愕,少年彎了彎嘴角,摘下自己的兩隻耳機,攤在了樓溫麵前。
“要聽嗎?”
長睫輕掃,就像亞馬遜河流域扇動翅膀的蝴蝶在她心裏刮起了一陣颶風。
樓溫心跳很快,冰涼指尖觸碰到溫熱掌心的那一刻都是微顫的。
她戴上耳機,裏頭傳來的並不是歌聲。
“那年我們一塊兒,一大幫說相聲的,上順義有個養豬場,我們參觀去。”
“嗯。”
“一進門兒人廠長很高興,謝謝各位謝謝光臨謝謝光臨。”
“人高興嘛。”
“拿出一根紅繩兒來,在他胳膊上拴上。”
“栓我幹嘛啊?”
“怕進去跟豬分不出來。”
……
是郭德綱和於謙的相聲。
樓溫蒙了,呆呆看向麵前林過。
林過一秒破功,笑出了聲,“相聲好聽嗎?”
樓溫知道自己這是被戲弄了,忙摘下耳機塞還給他,“不好聽。”
聲音悶悶的,不甚開心。
她要起身,剛站起來,眼前就是一片黑,蹲太久了。
向前跌倒的瞬間被抓住了手臂,隔著披在身上的校服,她好像能聽見他近在咫尺的心跳。
隻差分毫便可以靠上他的肩膀。
視野恢複光亮,她從校服裏掙出頭,被撥亂的頭發不安分的翹著。
兩人各自退了半步。
“你的頭發。”
林過指了指方向,樓溫一隻手在頭上摸索了好一陣都沒找到,於是另一隻手鬆開了攥著校服外套,準備一同排查。
剛抬起手,披在身上的寬大外套率先滑落。
林過一步向前,眼疾手快接住了衣服。
他雙手各抓住了衣服的兩肩,和衣服圍成了個小圈將樓溫籠在了正中。
兩人的姿勢就像是在擁抱。
溫熱呼吸擦過耳畔,樓溫不敢再動。
林過輕咳了一聲,將衣服重新披在了她肩上,“左手再往前一厘米就摸到了。”
“奧。”得了提醒,樓溫終於摸到了,是擦東西時不小心蹭上的紙屑。
錯開身的兩人在同一張排椅上落了座,中間隔了個空位。
樓溫又不自覺扣起了大拇指,好時機不能錯失,可偏偏她腦中隻有空白。
苦思冥想,千回百轉到了嘴邊,也隻是一句“謝謝你。”。
“不用謝。”少年低頭纏起耳機線,“畢竟都是七中的同學。”
樓溫點了點頭,將目光擱置在對麵的空位上,“你很喜歡聽相聲嗎?”
“嗯。”他應了一聲,又接了句,“前麵也不是故意要逗你,我手機裏下得都是些相聲,覺得你哭累了聽點搞笑的東西心情會好一點,所以才給你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