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叟笑道:“虛無兄,你我皆是方外之人,又何必學凡人之七情六欲自惱。”
虛無仙長長歎一聲道:“賈福雖然命克福星,但總歸是善良之輩。如此枉死,實令人不能不歎。”
乾元叟笑道:“這賈父並非凡人,乃衰神轉世。今日功德圓滿,將重入仙班,轉為福神。”
虛無仙長輕踏祥雲,腳步放緩,自失一笑道:“山人真是眼拙,竟未發覺此人來曆,慚愧殘愧啊!”
乾元叟接道:“我神仙輩曆來歸隱,不問凡事,亦不過問仙人轉世之事,除非假道魔教亂世橫行,方出世治亂,因此虛無兄不必喟歎。”
虛無仙長思慮道:“這麼說,老君約我等見麵,肯定有重要之事嘍。”
乾元叟道:“或許吧,那魔教自上役之敗,已沉寂近百年,我想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虛無仙長遙望西方,良久方道:“道魔兩教,自古就正邪對立。上次一役,魔教已幾近全軍覆滅、元氣大傷,如今欲與我正教為敵,恐怕不可能吧。”
乾元叟點點頭,低頭鳥瞰地麵劃過的村莊城鎮。虛無仙長對衰神賈富頗感興趣,幾句話又想繞到他的話題,問道:“你知道衰神為什麼會被貶下凡間嗎?這件事我怎麼越想越模糊呢?”
乾元叟笑道:“那時你正在月宮裏和月老喝吳剛新釀的桂花酒,當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虛無仙長臉上一紅道:“好啊,你這牛鼻子要取笑我好酒貪杯,對不?”
乾元叟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其實說起賈富被貶,與百年前道魔大戰息息相關。在那場昏天暗地血腥的大戰中,本來道界極有可能鏟除魔教,可是不該善良的賈富卻一時心軟,放走了受傷罪大惡極的魔女-芊芊公主。衰神憑一時善念,放活了一條生命,卻令千百條無辜的平民白姓,在芊芊公主複仇的魔火下灰灰煙滅。為此,衰神賈富痛心疾首,請求削去仙籍,貶為凡人,至今衰神已投胎兩世矣。”
虛無仙長長歎一口氣道:“據說芊芊公主那女魔美豔異常,如舍棄魔性,與嫦娥仙子之姿色不輸上下。我估摸衰神因此懷惻隱之心,下不了殺手。”
乾元叟也歎道:“事實確是如此!可憐一代仙人,也無法擺脫色相之誘。”
兩人談話間,不知不覺已行至仙極山空中。空中忽然出現一股柔和溫綿的真氣,這真氣從仙極山直揮發出來,隱隱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兩人對視一笑,暗含真力,斜斜慢慢地降落在山穀的空曠處。
這山穀仿如一處世外桃園,充斥著寧謐祥和的氣息。山坡上桃花繽紛零落,山澗裏曲曲流水逐著瓣瓣桃花,山崖下瀑布如練。山腰間一排竹房茅舍,樸素簡約有如鄰家農舍,屋前橫著一排蒼鬆,簌簌然迎風亂舞,竹圍小院裏,則種滿綠油油青菜。
如果不是身臨其境,誰會想到這就是道祖老君隱居之所呢?
兩人拾著青石台階,緩步而上,然後走過門庭,踏進虛掩的門扉。微黃的光線下,清靜的大廳裏,端坐著一位鬢發輕拂童顏鶴發的老者。他輕撫琴弦,淡淡然若不食人間煙火;他眼瞼微閉,仿若已不知過了幾萬年;他神態飄逸,令世間俊美男子為之失色。
琴聲斷,醉亦醒,他慢慢睜開閃爍著青光的雙眼,拱手道:“老道適才奏盤古所遺《道夢清幽》之曲,頗沉醉之。慢待兩位道兄,還望海涵!”
乾元叟笑道:“老君真是好雅興!但不知邀我二人前來,所謂何事?”
老君笑道:“兩位道兄請坐,看我八卦鏡中變化便知。”
他伸手往桌上八卦鏡遙虛一指,一道真氣便從他的手上傳入八卦鏡中。八卦鏡頓時祥光四射,一條彩龍盤旋飛出,瞬息化為萬點晶光。晶光滅,鏡中頓時閃現一段畫麵:仙宿中一顆瑞星金光萬丈,飛速劃破天空,墜落東方城鎮的某一村宅中,這村宅中立時就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一位喜極而泣的中年漢子,跌跌撞撞跑出房屋,立於天井焚燒禱謝道:“多謝上蒼賜我麟兒!多謝上蒼!”
虛無仙長看罷,沉吟道:“但不知哪位仙人出世!”
老君往八卦鏡又一指,八卦鏡瞬時恢複原狀,這才笑道:“這人並非別人,乃青龍戰神也!此人蛻變為神時,將有七七四十九難,希望兩位道兄能度他一劫。”
乾元叟虛無仙長頜首點頭道:“即是青龍戰神度劫,我二人自當保護之。”
話聲剛落,仙極山忽然天搖地晃起來,接著一團巨大黑煙在西方淩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