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祖陵？就是那個瓦橋山聖帝陵啊。去那幹嗎？那個破地方除了破以外，根本就沒什麼好看的。”大嘴真不明白這老院主在想什麼。那祖陵美其名曰祖陵，其實就是一座堆的像小山包一樣的黃土墳，根本就沒什麼景致可看。
“這是聖上的意思。他讓我在進京之前，先去那祖陵察看一下，為聖上定製一個計劃。否則我們也用不著這麼早就動身。這離明年的春闈還有三四個月呢。”老院主微微一笑說道。
“幹什麼，難不成他想重新修葺這聖帝陵？”
“你說的不錯。這次聖上喜得太子，為了酬謝祖宗聖恩，所以才有此舉。”
“這個皇上還算是個人物。”大嘴的口氣非常大，聽得老院主直搖頭，“在我印象中，這祖陵對各代君主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對他們而言，這祖陵就是黃土一堆，更不會有誰主動去修葺它了。他們自家的祖宗都孝敬不過來，還能想到這個掛著虛名的祖陵？”
老鳥活了幾千年，對於人世間的事，沒有誰更比它有發言權的了。它這些話雖然不怎麼合情，但是卻非常的在理，老院主聽後，也找不到什麼有力的話來反駁它，
“你說的不錯。王朝更迭，各家天下輪流坐莊。自祖龍聖帝以來，坐過那張龍椅的已經有六百三十七人了。他們都有自己的祖宗，自是不會注意這位開創天下先的聖帝。當今聖上能有此意真是實屬不易啊。他這回讓我去實地察看一番，為他訂製一份修葺的計劃。你知道禮部的那撥官員，除了說一些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恭維話以外，就沒什麼實在的用處了。”
“老頭，你看不出來嗎，這其實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尤其是做給像你們這樣的讀書人看的。這皇上就是想要你們的口碑替他說好話。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大嘴語出驚人。
“是嗎？那你說說看。”老院主現在談興大增，他還特意的往老鳥那個方向挪了挪身子。
“你是識窮文章的大師，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是不論是哪個所謂的有為明君所做的每一件事基本上都是為了維護他家的天下。天下各色人等，悠悠眾口，他們首先要堵住的就是讀書人的嘴。你想啊，一個做苦力的或者是種地的農民，他們對朝廷不滿，頂多糾集幾十個人幾百個人在一起，弄個小暴動啦或者小騷亂而已；但是如果你們讀書人對朝廷不滿的話，就會大肆宣揚，甚至著書立傳，如果他們的言辭被一些有心人利用的話那往大了說就可能引發改朝換代的革命啊。你想想，每次王朝的更迭這讀書人在裏麵起的不都是蠱惑人心離經叛道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的作用嗎？而你作為當今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如果你說皇上是個明君，知道感念祖龍聖帝的恩德，是個仁義天子，那天下還有誰會懷疑這個定論呢？”
大嘴滔滔不絕的一番話說的老院主的頭上直冒冷汗。不過大嘴說的還真有道理，老院主沒想到自己一大把的年紀，還淪為皇上施政中一枚起著很大作用的棋子，他有些沮喪。
這就叫當局者迷。老院主看了那麼多的書，教出那麼多位的狀元，自然會對這些有所體會，隻不過現在的他是陷入局中，不能客觀看待這一切罷了。
所有還沒做官正為此拚搏的讀書人心中都有一番報複，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而在這些人的心目中，那開創了神州大一統局麵創立了第一個王朝政權的聖帝無疑是神一般的存在，其祖龍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說當今聖上修葺祖陵是個引子，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籠絡讀書人的心。
“你說得不錯。鳥兄，好見識呀。”老院主感歎之餘，不禁和丁子虛用上了同樣的稱呼。
“什麼呀，你誤會啦。我哪有這份閑心關心你們人之間的狗咬狗，我這是從我家老主人白眉仙師那聽說的。”這老鳥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有時候會很誠實.
“哈哈，鳥兄，真是虛懷若穀啊。”老院主被大嘴這幾句話給逗笑了，“你說得不錯。我博覽群史，這每一個王朝，都是從亂世中崛起，在亂世中衰敗啊。雖然每個皇上在每天上朝的時候，都會被人稱頌，什麼‘千秋萬世，子孫綿長，國柞千秋’，什麼‘千歲，萬歲’的，都是自欺欺人啊。眼見他蓋高樓，眼見他筵歌舞，眼見他樓塌了。這世世代代，不外如是；千古霸業的結果都是一堆黃土啊。”
“老頭，如果你這樣看的話，就會輕鬆許多。其實想想的話，當今的這個聖上也不容易不輕鬆，誰叫他想做個後世稱道的明君呢。依我看，還是做昏君容易一些。糊塗一世，一了百了。”現在這大嘴也說上癮了，它立在老院主前的一堆書上，那火紅的鳥眼中閃爍出智慧的光芒。這與平常那隻狡詐皮厚老奸巨滑的老鳥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丁子虛在一旁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不錯，幹戈殺伐拓土開疆固然不易，可是守業維成那更是難上加難。每代王朝，不論它是曆經幾百年，還是父子兩代，都是這樣。唯願那坐在龍椅的人主，能上體天意，下察民情，庶幾可以延緩一下革命，讓百姓盡量少受那戰亂之苦。”老院主現在已把這老鳥引為自己的頭號知己了，因此他說的話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老頭，你說對了。你想想這麼多的皇帝，能被後人稱之為明君的絕對出不了天罡之數，由此可以看出在那皇宮大院裏出產的大多都是昏君，因此這革命才會永無休止。隻有在革命之後，這百姓們才能得到一段太平盛世。”大嘴笑道，“好了，就和你聊到這吧。這家夥跟你說的，嘴裏都要冒煙了，我去別的地方整點水喝。哈，我真是無聊，竟然和你討論了半天皇帝的事。你們人誰當皇帝對我們來說都一樣，他們總不能下旨不讓人狩獵殺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