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圭吉
一
青山喬介曾經是某個電影公司的優秀導演,我跟他在一次電影試映會認識,他是比我高三屆的前輩。相處過程中,我發現他在學科的各個領域都有著驚人的學識,還具備敏銳的直覺和豐富的想象力。毫無疑問,他在電影行業擁有獨一無二的地位,但是因為他的作品並不能為公司贏利,也無法迎合日本影迷的一般喜好,於是他轉行成為一名自由研究者,過著平靜的生活。
跟他交往之初,我是抱著野心的。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我希望通過他淵博的學識和洞察力來幫助我的職業活動。但是慢慢的,我發現我的野心已經被驚歎和仰慕取代,並且已經無法抵擋他的個人魅力,我甚至把自己的住所搬到了他居住的地方,與他成為鄰居。
這次的采訪是發生在百貨大樓的跳樓自殺事故,一接到電話我就和喬介一同趕往了百貨公司。跳樓的現場在百貨公司的後麵,位於東北側的窄巷,柏油路麵上還留著斑斑血跡。周圍的行人,有的彼此低聲交談,有的則駐足觀望,對此事頗為好奇。
我們到達的時候大約是五點五十分,死者的遺體暫時被收容在采購部門的商品堆置場。獲準允許接近死者遺體之後,我們看見了死者那淒慘的模樣。
死者的頭蓋骨已經粉碎,麵部極度扭曲,臉上凝固的黑紅色血跡形成了恐怖的色彩,頸部及胸部有粗糙的勒痕,有少量的血液浸透毛巾布料的睡袍衣領。死者因驗屍而露出了胸部,能看出左胸一根肋骨已折斷,並且皮膚已經呈蚯蚓狀水腫著。死者的睡袍有兩三處裂開,全身各處,包括兩隻手、肩膀、下頜、手肘等露出部位,都有無數明顯的輕微擦傷。
負責這樁案件的是我堂兄,剛升任該區警局調查主任。他略顯得意地向我和喬介說道:
“被害者是在今天淩晨四點警方巡邏時被發現的,他是這家百貨公司貴金屬部門的收費員,叫野口達市,今年28歲,單身。我們在死者屍體摔落處附近,發現散落了摻有幾顆鑽石的珍珠首飾,而該首飾正是前天死者任職的貴金屬部門遺失的兩件商品之一。警方的分析是,這樁案件是他殺,而非自殺。”
二
喬介聽完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大膽地直接觸摸屍體,仔細地檢查手掌及身體其他擦傷部位,還有頸項間的勒痕。在檢查之後,他問道:
“被害者為何穿著睡袍?他正在值夜班嗎?”
在場的警官和法醫都無從回答,隻有之前接受調查主任詢問的六位身穿睡袍的店員之一回答道:
“公司規定,各個賣場每晚都要派人輪流值班。昨晚值班的人員一共有十個人,就是野口、我,還有那邊站著的五個人,加上三個清潔工。昨晚,我們各自鎖緊門戶,熄燈就寢時已經將近十點。野口換上睡袍後又出去了,我以為他去上廁所,並未特別在意。之後,直到淩晨四點被警察叫醒為止,我一直睡得很沉。值班室和清潔工是在一樓,我們則是在三樓後邊,從六樓通往屋頂的門並沒有上鎖。”
喬介聽完後點點頭,起身轉向法醫問道:“他已經死亡幾小時了?”
“大概有六七個小時。”
“也就是在昨夜十點至十一點間遇害的。死者大概是什麼時候被丟下來的?”
“時間範圍能夠限定在午夜十二點至淩晨三點之間,因為至午夜十二點為止,這條窄巷都還有行人往來,並且根據路麵上殘留的血跡和頭部血跡的凝固狀態判斷,應該是淩晨三點以前。”
喬介點點頭,表示讚同,又轉向站在一旁的店員們,問道:“昨晚的事,你們還有別的發現嗎?”
隻有童裝部門的值班者表示,昨晚因為牙痛,折騰到淩晨一時左右才睡著,期間沒有聽見任何怪異的響聲,也沒有注意到野口達市的床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