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臘月二十七號一大早,粘糊小妹打電話來跟我借錢,說她想把阿伍保出來過年。我這才知道阿伍被關進了局子裏。我很久沒跟阿伍聯係過了。見著粘糊小妹後,聽她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原來,我讓粘糊小妹在家休息的那段日子,她閑得發慌,就想跟阿伍一起出去做幾單。一家私營企業有個中年女老板有下單的意向,阿伍緊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床上。阿伍就是在床上赤條條地給警方逮住的,原因是女老板的丈夫十幾個小時前被勒死在汽車裏,阿伍成了嫌疑犯,現在已經給關了半個多月了。女老板托人帶口信,說隻要阿伍承認她丈夫死的前後個把小時,阿伍跟她在床上,她就出錢保他出來。可阿伍覺得人命關天,沒有答應。粘糊小妹講這些事時,笑嘻嘻的,讓我弄不清真假。我問她為什麼不找阿伍的弟弟要錢,她說,阿伍的弟弟不肯管他。阿伍跟女老板來往的那一陣子,阿伍的弟弟就發過脾氣罵他胡鬧,要他跟女老板分手,正正經經跟粘糊小妹談戀愛。有一天,阿伍的弟弟找到阿伍,要他立刻打電話給女老板說分手的事。阿伍說:“你說分手就分手啦?那我成什麼啦?我本來今天要分手的,你這麼一說,我就不分手了。就算是搞包辦婚姻,又哪有弟弟來包辦的?”就這樣,兩兄弟不來往了。

取出錢,見時間還早,我決定跟粘糊小妹一起去接阿伍。進了局子大門,粘糊小妹一路跟警察打著招呼。我對她說:“看來你在這裏下了不少工夫,但願阿伍沒事後,你們能好好的在一起。”粘糊小妹眼睛紅了紅,說:“以後的事兒可說不準,我隻是覺得他有難,我不幫一把,心裏過不去一樣。”她這話說得我心裏酸酸的。這次一共交了八萬,粘糊小妹出了五萬,剩下的我出。粘糊小妹那五萬裏也有一些是阿伍的,阿伍被拘留期間,跟局子做了一單50部大功率對講機的生意,還賣給幾個看守幾部手機,粘糊小妹隻是負責跑跑腿。隔著鐵柵欄,我看見阿伍正踱著方步,臉色紅潤,氣度雍容,看起來在裏麵沒受什麼罪。看見了我,他朝我笑了笑,還雙手抓著鐵柵欄使勁搖了搖。

從局子裏出來,阿伍對我說,他以後一定會回報我的。我笑了笑。8個月後,他跟袁大頭聯手發動技術部的員工簽名,抵抗我回技術部任經理。我問他,還記不記得他從局子裏出來的那天,他說過什麼。他馬上把簽名簿掏出來,當著我的麵撕得粉碎,說:“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了,這一單兩清了。”我朝他點頭微笑,覺得這位學兄又給我上了一課。

跟阿伍和粘糊小妹分手後,我打車直接去前門烤鴨店。路上給母親和玲姐各打了一個電話,父母正要出門,玲姐已經出了門。母親說:“上午可佳打電話來,我順便讓她也去前門烤鴨店了,一起請了省事。”

“媽呀!”

“你叫喚什麼,主客是你們的介紹人,請可佳作陪也是正該的。成不成是以後的事,謝不謝是今天的事。”

“好好好。回頭再說吧。”

我掛斷了電話,覺得好好的一頓飯叫我母親弄變了味兒。可已經這樣了,跟她多說無益。我趕緊給玲姐打電話,解釋許可佳要來吃飯的事。

玲姐笑了,說:“我怎麼覺得跟鴻門宴似的?到頭來還得我埋單,我可真會做冤大頭!”

我說:“你放心。”

“我倒沒什麼不放心的,冤大頭就冤大頭吧,做到家好了。”

“嗯,沒人吃得了你。有我在呢。”

玲姐又笑了,說:“你啊,你隻要老老實實呆著,不胡鬧我就謝天謝地了。”

“好吧,反正我是怎麼回事,你是知道的。”

“知道歸知道,唉,不說這個了。”

到了前門烤鴨店,進了包間,我看見玲姐正跟許可佳坐在一起研究菜單,腦袋挨著腦袋。聽見腳步響,她倆抬起臉朝我笑了笑,幾乎同時說你來啦。看見兩個腦袋挨得那麼近,像一張合影照片似的朝我微笑,這一幕真的如同幻覺。我仿佛看見火柴跟炸藥擱在了一起。跟玲姐的眼光一碰,心裏顫動了一下。再跟許可佳的眼光一碰,腦袋裏嗡嗡的。我迅速冷卻,收拾著自己紛亂的思緒。勉強笑了笑後,我說我去門口接我父母,就退出來了。

站在烤鴨店的門廊裏,望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靜靜飄落,我感到渾身燥熱。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炮竹爆炸的響動,眼前不時有人嘴角掛著油光和新春祝辭出出進進。穿旗袍的禮儀小姐睃了我兩眼,瞅著沒別人的時候就不停地搓手,嗬氣,蹦跳。我朝她笑了笑,她問我是不是在等什麼人,要我把包間號和來人的特征告訴她,然後要我進去,“外麵太冷了。”我說不冷不冷。她的臉馬上冷下來了,站得直直的不再搭理我。我走開了幾步,走進了雪地裏,本來隻是想在行走中張開身體透透氣,沒料到走上了癮似的,越走越快。後來幹脆往地鐵口走過去,真想坐進地鐵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