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話音剛落,就見溫鏡言眯著眼勾起一個冷笑:“怎麼?薛崇璧,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你要是喜歡大可帶回家去啊。”
薛崇璧登時氣急,“鏗”地一聲就要拔劍,卻被一隻纖纖素手輕而易舉地拂了回去,側頭一看,卻一時心馳目眩,忘了身在何方。
但見來者是位男裝麗人,眉似遠黛,睫如鴉羽,眸比點漆,唇擬丹朱。眼尾一筆血紅描畫,直讓那美麗鳳眼邪魅陰冷無比。此刻,佳人麵上神態似笑非笑,含了幾分煞氣,更顯不凡。
這人正是旁觀好戲的江照雲。
要問她為什麼會下來,是因為她記起了一件事。
薛崇璧就是上一世鎮守東域、一輩子也沒見過幾次麵的江照雲的表哥。
她這人,心狠手辣不假,但卻極其護短。眼見表哥要吃虧了,思考了一瞬後果斷也翻窗跳了出來攔下了他。別人不知,她卻是知道溫鏡言其實是武功非凡的。她死之後魂魄無歸,飄在上空盡觀之後數十年光景,自然知道別人不知道的。
她對薛崇璧有深刻印象是在她死後的兩年裏。可那時候他已近三十,外表與現在相差很大,所以她一時沒認出來。
看著眼前俊秀的少年,江照雲的心裏是複雜的。
她和這個表哥要說交情多好,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在她被毒死、天下人都拍手稱慶的時候,卻是他一騎回京替她收屍。在眾叛親離的時候,也隻有他不顧世人非議為她修建墓塚。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什麼他要為一個心如蛇蠍的毒女子這麼做。而被問起時,他隻是說了一句話:她是姑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讓她死後都回不了家。所以,江照雲是很感激他的。
這麼想著,江照雲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那姑娘,微微眯起了眼。隨後她轉頭笑眯眯對溫鏡言道:“三殿下就不要取笑表哥了。他麵子薄,比不得殿下,會害羞的。”
薛崇璧:“……”
溫鏡言笑著的嘴角僵了一下。
江照雲仿佛毫無所覺一般,眉眼彎彎,勾人的鳳眼裏煞氣被絲絲抽離,換上了淺淡的一層柔暈,笑意偏冷。
溫鏡言眼角微挑,既像狐狸又像柳葉的狹長眸子透出一種刻薄的光:“江照雲?怎的,你一個女子也想來分一杯羹不成?”
薛崇璧聽了溫鏡言的稱呼倒是吃了一驚,轉頭仔細打量江照雲,暗道這就是姑姑的女兒?果然姿容傾國。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溫鏡言的言下之意。
江照雲不羞不惱,任薛崇璧打量,非常淡定地掃了眼溫鏡言,以比他還要刻薄的表情說道:“就憑那丫頭的臉?那我還不如回家對著鏡子自我欣賞。”
溫鏡言:“……”
終於反應過來的薛崇璧和圍觀的民眾再一次被二人驚世駭俗的話驚呆了。
溫鏡言身後的侍衛表情跟揉皺了的紙一樣,肩膀詭異地抽搐著。
“那你來幹嘛?”溫鏡言牙後根酸了酸,笑得殺氣森森。
江照雲笑:“自然是帶我表哥回家。至於這個丫頭,您隨意。”
“不行!”薛崇璧回神後又是一驚,猛地甩開了江照雲牽過來的手,怒道,“我們走了這姑娘就死定了!”
江照雲長睫一掀,目光冷淡,隱隱有不易察覺的陰寒:如她這般權傾天下、久居上位之人,最容忍不得別人的反駁。不過想起這人是自己的表哥,江照雲還是努力地壓下心頭的煩躁和戾氣,笑容不變,維持著平靜的語氣道:“像三殿下這種人,向來是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的。表哥再這般頂撞殿下,這姑娘的下場恐怕不比送入軍營好多少,說不定立時就要身首異處。”聽語氣,是毫不將人命放在眼裏的冷漠。但除了這冷漠,溫鏡言卻還從這話裏讀出了不一樣的情緒:他怎麼覺著這江照雲對他的敵意很重呢?從剛才到現在,話裏話外都帶著刺貶低他。他有得罪過她嗎?
溫鏡言開始思考著。
薛崇璧卻是按耐不住了,皺著眉頭看著江照雲:這表妹怎麼這麼毒辣?姑姑去的早,她是被姑父一手帶大的,姑父性子冷硬,所以江照雲才變成了這樣?所以說,家裏果然還是不能缺女主人麼……
薛崇璧一邊想著要好好教育江照雲,一邊道:“這姑娘衝撞了三殿下不假,但罪不至此,略施小戒也就罷了。可要是把她扔去軍營,她焉有命在?”
溫鏡言在一邊聽著,冷笑了一聲,麵上那假笑的神情看得薛崇璧又想拔劍了:“薛崇璧,你這話就說錯了。咱軍營裏的兄弟保家衛國多辛苦啊。難得得了個樂子,你還不讓他們放鬆一下?本殿下又怎能不體諒體諒?都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讓兄弟們一起開心一下,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