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來的時候,李石頭正和君默惜坐在長板坡的一座土丘上。
李石頭的確不知道該去哪,他隻是想沿著路走一走,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天暗下來的時候,他的心也暗了下來,所以他不想走了。
李石頭不走了,君默惜也不走了。
可正當坐在土丘上的君默惜拿出一個酒壺準備喝一口時,突然土丘裏傳出了兩個人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又尖又細,好象隻老鼠的道:“昔日長阪坡的趙子龍,七進七出殺敵無數。何等英勇,何等風光。我倆本來是打算追憶一下先烈的氣魄,卻沒想到遇上兩個倒黴蛋。”
另一個人的聲音雖然不像老鼠那麼又尖又細,卻像是早早起來的公雞,聲音又響又亮。道:“的確,真是晦氣之極。”
像老鼠的那個聲音又道:“而且最可惡的是,我們在這下麵憋悶氣。他們居然在上麵喝酒快活。”
像公雞那個聲音符合道:“本就不該。”
李石頭呆住了,他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這地下麵怎麼會有兩個人在說話?
但君默惜卻好象什麼都沒聽見一樣,仍舊細細地對著自己的酒壺淺酌。
那個老鼠聲音的繼續道:“這兩個人莫非是聾子?”
公雞嗓子的冷笑道:“我看他們不是聾子,而是在裝聾子。”
老鼠聲音的也笑了道:“莫非他們都是小氣鬼,知道我們是想要他們的酒,所以就裝聾作啞?”
聽到這裏李石頭忍不住了,老實的人什麼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別人說自己小氣,因為許多時候李石頭這樣的人寧願吃虧的是自己,也不願是別人。
所以他對君默惜道:“你分給他們些吧。”
君默惜歎了口氣,指著自己的酒壺對下麵道:“你們真的想要?”
老鼠聲音道:“我們若不想要,又何必與你在此廢話?”
君默惜不說話了,隻是慢慢地將酒壺放在地上,酒壺剛到地上。突然地上破開了一個洞,洞裏麵突然伸出了一支手,眨眼間酒壺就被抓到了洞裏。然後洞又被人從裏麵給堵上了。
沒過一會李石頭就聽到地底下傳來了那隻老鼠的罵聲。道:“他娘的,這是什麼酒?”
另一個公雞嗓的也罵道:“屁的酒,這分明就是水!”
李石頭聽完也呆了呆,他也沒想到君默惜的酒壺裏裝的竟然不是酒。君默惜笑道:“誰告訴過你我這裏麵裝的是酒?”
像老鼠的道:“拿著酒壺卻不裝酒,莫非這人是個傻子?”
公雞嗓子的道:“的確是,這有傻子才往酒壺裏裝水喝。”
李石頭搶聲道:“你們說我傻可以,但不可以說他。”
像老鼠的道:“為什麼?”
李石頭道:“因為他不傻,而且很聰明。”
老鼠聲音道:“哦?怎麼個聰明法?”
李石頭低著頭努力思索了半天,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朋友很聰明。比如前不久在小酒館裏所發生的事。但確切的怎麼個聰明法,他卻又說不出來。
隻能張著嘴巴結巴道:“這…….這…….這…….”一連說了好幾個這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像老鼠的那人陰冷的笑了笑,道:“連他哪裏聰明都不知道,卻非要說他聰明。真是可笑可笑。”
李石頭被他這一說,更加急了,他很想為君默惜辯護。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為他辯護,說來說去他隻剩下了一句話。“我就是知道他很聰明。”
君默惜看了看李石頭,目光中充滿了感謝。他輕聲地對李石頭道:“朋友間的有些事本就不必說出來,隻需要放在心裏就已足夠。”
不錯,隻要我知道他不是笨蛋不就可以?何必為此與他人強辯?朋友需要的永遠不是他人的理解,而是需要自己的理解。這樣才是朋友,真真正正的好朋友。
李石頭想通了這些,他便懂了,所以他也閉上了嘴不說了。
公雞嗓子的讚許道:“說得好,你聰明不聰明在我們眼裏本就沒什麼相幹,因為我們又不是你的朋友。我們認為你不聰明你也不會少塊肉,更不會為此而感到傷心難過。所以你根本不必在乎我們的話。”
君墨惜笑道:“正是如此。”
老鼠聲音也笑了起來道:“果然是個聰明人,我們二人最喜歡聰明人。”
君默惜卻語聲一轉,道:“錢雞財鼠,早早入土。真金白銀,何必辛苦。”
財老鼠道:“很好很好,居然還認得咱倆老家夥。既然認出了我們自然知道我們的規矩。”
君默惜別笑道:“自然知道,假若遇上了你們,隻要能做到一件你們要求的事。真金白銀便是要多少有多少。”
錢公雞道:“不錯不錯。”
君默惜卻搖頭道:“可惜你兩人要人辦的事千奇百怪,有時讓人去種出一個百斤重的西瓜。有時又讓人去迎娶一個一臉麻子還胖得要命的女人。所以你們的銀子,一向不好賺。”
財老鼠奸笑道:“如果能得幾十百萬兩真金白銀,許多人莫說娶個醜八怪做老婆,就算娶頭豬做老婆,他們都是願意得很的事。並且要不要接受是你們的事,我們又不勉強,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
君默惜笑道:“話雖如此,我還是等你們先說說看,到底要我們做的是什麼事?”
錢公雞道:“這件事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而且做好了對你們也是大大的好處,絕不刁難。”
君默惜道:“那是什麼事?”
財老鼠道:“你可知道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人是誰?”
君默惜道:“可是蘇州語香殿的那位,蘇冰雨?”
財老鼠大笑道:“正是正是,隻要你這位傻頭傻腦的朋友能娶她做老婆。我兄弟二人的禮金你們說多少,我們便給多少。”
君默惜不說話了。可一直沉默的李石頭開口了,道:“我不娶老婆,我師父說了,大丈夫三十而立,我事業未成怎敢想私事?”
錢公雞歎氣道:“朽木,真是朽木,愚不可及。”
財老鼠笑道:“說你傻還真傻,你要是能娶到她做老婆,也就等於半個語香殿的主人。想那蘇州語香殿,與揚州花夢坊、京城龍虎閣,在江湖上號稱三大武林世家。在加上我兄弟二人多到數都數不清的金銀。如若這樣還不算事業有成的話,你還想怎麼樣才算事業有成?”
李石頭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雖然他不知道那什麼語香殿和龍虎閣有多麼了不起。但他知道花夢坊,也記那個因為別人拍一拍他肩膀就要殺人的花洛邪,更加記得那個人當時的氣派,一個大人物才會有的氣派。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個人的模樣,和自己所想的事業有成又會還差幾許呢?
一想到這裏,李石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君默惜卻開口了,他笑著道:“不過可惜的是那位蘇冰雨姑娘,傳聞對他人冷若冰霜,高傲之極。就連武當派掌門弟子去求親都隻能吃閉門羹。我這朋友又怎麼可能娶她為妻?”
錢公雞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三大世家如今已聯手準備舉行一場空前絕後的武林大會。選出一位武功天下第一的絕世高手來領袖武林,並以鏟除武林邪類為己任。那位蘇美人已放出話來,隻要誰若在這次大會上得了冠軍,便可以娶她為妻。”
財老鼠冷笑道:“到時名譽,權利,美人,財富。男人終生所求的四樣東西你都有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這是不是一件對你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李石頭楞道:“可…….這……我……”現在的李石頭早已不是當初的李石頭,他不會在有那種想要一拳打扁花花仙子的天真。他自然明白這個武林大會上拿冠軍,必然比打扁花花仙子的鼻子還要難上百倍。
所以他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財老鼠冷笑一聲道:“現在初賽已在蘇州杭州揚州京城四個地方準備舉行。你去與不去是你的事,我們又不勉強。”
錢公雞笑道:“正是如此,我們既不勉強,你又何必為難。如若沒膽敢去,就當我二人未出現過便是。”
李石頭當然不是不敢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的確確打扁了花花仙子的鼻子。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君默惜也曾說過自己的多年的努力不會白費。所以好歹他也要去試試,這樣就算失敗,也證明自己已經努力過。
這樣一想李石頭便道:“誰說我不敢去!我現在就去!”
君默惜卻搖了搖頭笑道:“他們早已走了。”
李石頭道:“走了?那我們也走。”說完他就真的邁開步子大步向前走去。
在這樣的漆黑夜裏,不要說像李石頭這樣蘇州揚州在北還是在南都分不清的人,就算認識路的人都不一定能走得對。可他不管,他說走就要走,他也不管自己走的這條路對不對,會不會永遠也走不到自己想到的地方。但他始終會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絕不停下來。
你說像李石頭這樣的人,是不是真的傻得可愛呢?
李石頭走了,君默惜自然也得跟著。李石頭走在前麵,他就跟在後麵。李石頭走哪個方向,他也不問。打算去哪個地方,他也不問。好象他早已知道李石頭會走到哪裏一樣。
當天亮的時候,李石頭終於累了,確切的說是肚子餓了。有的人無論一頓飯吃在多的東西,到下一頓時,還是會餓的。
李石頭便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停了下來,倒在了一棵樹杆上。
君默惜也倒了下來,靠在旁邊。
李石頭身上雖然還有些錢,那是昨天那五兩銀子付完賬後剩下的,但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就算拿著銀子也買不到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