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裏多了一個人一條狗,甚至他還有個禮物。
啪嗒,楚煥枝把客廳的水晶吊燈關掉,留了玄關的一個小燈,說除夕夜要留一盞燈通宵開著。
從前在姑姑家的時候好像也有這麼個說法,但姑姑比較迷信,堅持要開所有燈,路鳴舟睡覺厭光,會瞪著眼睛到天亮。
路鳴舟曾在哪裏看過一句話,“無論多大年紀,你都可以相信除夕是一個會美夢成真的夜晚”。
各有心思的兩個人慢吞吞地上樓,平時兩分鍾用不著的路今天都故意放慢腳步。
楚煥枝走在前麵,他明白,做個替身金絲雀能有這樣的待遇已經是頂配了。上哪找去,不陪睡不折騰,儼然是“老公每個月給你x萬塊但他不回家也不愛你”,潘頌夢裏的生活。
這麼想著,回頭看了他一眼。
別墅樓梯轉角的玻璃窗上滿是水痕,窗簾沒有關,夜幕裏的玻璃窗裏映出青年的側臉,他站在窗前,轉過身,看向正走上樓梯的另一個人。
在玻璃窗的畫麵裏,路鳴舟走上樓梯台階,仿佛是忠心的騎士沿著城堡回旋樓梯向上,走上去保護落魄的小王子。
“發什麼呆。”路鳴舟站在矮一級的台階上,平視他。
“三年前沒有打招呼就走了,很抱歉。”
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麵這個問題,路鳴舟壓著不問,楚煥枝就自己說出來。
總要說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臨到如今一個屋簷下,確實不需要再逃避。
路鳴舟發現自己沒辦法說出“沒關係”三個字,他有關係,他很有關係。就像汪晟說的,可以被一槍頭,但要知道這槍是從哪打的。
他執拗地自我消化三年前醒來旁邊空無一人的情緒,轉瞬的得失,雲端泥沼落得太快,他反應不及。三年來自我治愈無果,他像個舔了一口糖就立刻被拿走的小孩兒。
還不能哭,不能叫。和這樣的情緒互相拉扯了三年。
路鳴舟說:“你不需要覺得抱歉,我尊重你的選擇。”
如果那不是我想選擇的呢?
不對,那就是自己的選擇,他選擇不做那個稀裏糊塗的替身。
“還沒跟你好好道過謝。”楚煥枝說,“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雨勢漸大,劈裏啪啦地拍在玻璃上,雨珠們前赴後繼地一頭撞上玻璃,一如路鳴舟現在的心境。
他不要楚煥枝感謝他,他需要楚煥枝喜歡他。
“你不需要謝我。”路鳴舟挪開了視線,然後堅定地從他身邊走過去,“我隻需要你留在我身邊。”
這句話說出來用盡了雙冠王所有勇氣,他僵硬著,頭也不回地繼續上樓。
兩個人對這句“留在我身邊”抱著大相徑庭的心思,一個是私心,純粹的愛,另一個則蓋棺定論了自己替身的身份。這不就是對金絲雀的經典話術。
不過,如果就此心中結鬱,消沉萎靡在這裏,那也不是能寫出《假海》的小藝術家。
他會沉淪,會寫下來,唱出來。
“好啊。”楚煥枝毫不局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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