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師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合理的不一定會馬上滅亡。”
成太陽爭辯道:“都幾千年了!那老師,您覺得:未來統治者胡作非為會滅亡嗎?統治者胡作非為過去存在,現在也有,未來也將持續存在著。如風、如雨,可不就是一種自然現象嘛。之所以不容,隻是人的自我主觀判斷而已。在學習的時候,我總感覺哲學家們還不夠犀利,我也一直搞不懂,他們都已經快要接近真相了,為什麼隔著那一層窗戶紙不捅破?是害怕什麼?害怕絕望嗎?我始終認為:哲學需要重構世界觀,重估一切價值。哲學應當探究世界的本原,超越人類的局限。目前的哲學思想隻是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可是沒有一種哲學觀念是可以貫徹一切的。所以我才理解道家的否定式語言,我們很難知道哪方麵對應哪方麵,但是有可能知道哪方麵一定不對應哪方麵。於是,信仰便成了一種自欺欺人的東西的,而報應不過是自我欺騙。”
聽到這,馬老師思索了許久,才回道:“我感覺你的思維已接近於祛除一切價值,那還要研究哲學幹什麼?哲學就是有主觀價值立場的。如果凡是客觀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都是自然的,都是目前乃至可預見到的未來所無法改變的,那我們就可以放棄一切努力就好了嘛。哲學的主要功能就是批判和改造現實,否則哲學又有何價值?盡管現實不會因為我們的批判就得到改造。”
“說到立場、價值,有時候我是很害怕談這個的。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這些立場不盡相同卻又無法分個高低對錯,同時又對立場不同的人采取敵視。正是因為如此,有時候我很害怕表明自己的立場,而我所表述的立場常常隨環境而變。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才會堅持自己的立場,在自己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可能會妥協。我常常在想:什麼是普遍價值觀?什麼是核心價值觀?何為正統?在我看來:主導者即為正統。”
馬老師認可道:“確實如你所說,立場問題與所處位置有極大關係。我們所要知道的是每個哲學家、每一種哲學都必然堅持某一種價值立場,即便這種價值在旁人看來是錯誤,但沒有原則立場和價值追求就成不了哲學家。”
成太陽聽了這話,有點低沉道:“可是我怕被攻擊,害怕別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害怕被指指點點。這時我才理解,為什麼說勇敢是第一美德。”
馬老師鼓勵道:“懷疑和思考是哲學的門徑,這一點你比許多同學都強,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的目光。我希望你不論對待中國哲學還是西方哲學,都能本著陳寅恪先生所說的“了解之同情”的態度,先要真正學懂弄通,不以個人好惡先入為主地評判。”
“這個老師您可以放心,我正在努力理解並盡量不帶入主觀判斷。隻是我還是試圖將哲學理論與現實實踐相結合。我不太認同純粹的說理,也不太認同純粹的辯證。倘若說理與辯證的結果與現實有出入,我常常會反思,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馬老師糾正道:“學生時代的主要任務是把理論學好。”
“這是肯定的,我一定好好學好理論。”
這時,關雪芳從遠處走來,看到成太陽與老師交談,緩緩走近,安靜的站在旁邊聽著。馬老師見狀,似乎發覺到了什麼,便對成太陽道:“今天就講到這裏。你先回去再看一遍《論語》,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好的,謝謝老師,您慢走。”成太陽見著馬老師騎著電動車遠去的背影,隻想到:一個大學老師竟是騎著個電動車,總感覺是那麼寒酸,再回想小學、初中的那些老師,幾乎都買轎車了吧,難道這也是一種選擇嗎?
見馬老師走遠,關雪芳對成太陽道:“學長,晚上就是嘉德威杯大賽了,可不可以邀請你去看一看呀?”
成太陽思索了一下道:“可以,反正晚上沒有安排什麼任務,就去給你助助陣。”
“好。”關雪芳笑道。
“你要是進了前三,晚上請你吃夜宵。”
“謝謝學長!”關雪芳開心道。
“那我先回宿舍換身衣服,然後去校團委那邊了解了解一下情況,安排一下給你當個評委,我會嚴格把關,肯定不會讓你贏的太平穩。”
“學長,你太壞了。”關雪芳撒嬌道。
“評分製會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就算我給你一個最低分,也會被去掉,所以我的影響應該不是很大。如果你的真實水平夠好的話,不會受我的影響的。”
“早知道就不叫你來了。”關雪芳悶悶道:“那我先去準備準備,就不跟學長一起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