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太陽認可地點了點頭,馬老師繼續講到:“但是後麵還有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是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成太陽激動道:“就是因為這麼一句,人們在做了好事沒有好報,看到別人做的壞事沒有壞報,就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這是一種精神勝利法。這不就是阿Q精神嗎?”
“是,確實是一種精神勝利法。”馬老師無法反駁。
兩人已走出教學樓,成太陽繼續道:“我曾經在學儒家的時候,總感覺儒和另外一個字很諧音。”
“哪個字?”
“奴。”
馬老師聽了這個字,若有所思。
“就是因為這種精神勝利法,讓人們在受到欺辱之後,能夠自我安慰:那個欺負我的人沒有好下場。又對自己的懦弱找到了一個借口:君子不與小人計較。”成太陽繼續道:“任人打,任人罵,不還手,不還口。在儒家的這些教條下,中國人的奴性便被培養起來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儒家的那套學說總是帶著一種偏見與排斥。我喜歡道家的無為:可以釋放天性;我喜歡法家的法治,確實是安邦治國的利器。”
馬老師坐上了停在教學樓門口的自己的電動車上,成太陽恭敬的站在旁邊受教。成太陽穿著較成熟,兩人在爭辯觀點時像是兩位老師在討論問題,要不是成太陽的臉上看不到半點皺紋,隻看背影的話,真像一位年長的學者。
“你的這種偏見是普遍存在的,儒家在影響著中國兩千年發展的基礎上,承受了太多太多不應該承受的指責。”
“這種指責似乎是無可厚非的。”成太陽繼續道:“孔子周遊列國時,幻想著有一天自己的學說能夠實行,可以安邦富國。好了,到了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至現在已經兩千年,近代中國在兩千年儒家的熏陶下,竟被西方列強那般蹂躪,這不應該受到指責嗎?”
“一個社會國家的興衰,不能隻怪於一個學說,那是各方麵因素共同導致的結果。而且後世的儒家並不是先秦儒家,那是夾雜著各種思想在裏麵的,更多的是加雜了法家思想。”
成太陽聽到這,似乎有了些啟發。
“任何一種學說思想都不是純粹的存在著,總是會受著當時的時代影響。相比之下《論語》應該算是孔子最初最純粹的思想了。”
“提到《論語》,我理智地思考了儒家與《論語》,又有了不怎麼好的想法。”
“什麼想法?”馬老師問道。
“儒家哲學是受主觀理想影響的,這是一種理想,卻不是本原。哲學研究的是一種必然還是一種願望?商周時期,是以人為牲畜;孔子提出愛人,把人的地位拔高,卻似乎已經超出了人的實然地位。在孔子那裏,有了君子、賢人之類的聖人,可是這樣的一種人類形象已經成了神了。這是一種理想主義的,帶著信仰,卻並不是世界的本原,不是嗎?”
馬老師回道:“中國哲學也有探討世界的本原,老莊、周易都是。隻不過中國哲學講求天人合一。宋明哲學如張載等就大量探討世界的本原,看張載的《正蒙》、《易說》、《西銘》等。其實任何哲學都是理想主義的,西方未嚐不是如此:世界的本原是水?是火?是氣?是原子?哲學家的思考不同,得出的世界本原就不同。”
“說到老莊,我想請教的是:道家講究無為,就是統治者無妄為,妄為不行,不能妄為,要無為。這樣的話,強求無為不也是一種妄為嗎?”
馬老師迷惑問道:“何謂強求無為?因循順任自然,沒有強要無為之意。”
“那麼統治者想要胡作非為就讓他胡作非為唄。”
“胡作非為是自然嗎?順應自然不是糟糕的22現實聽之任之。”
成太陽反駁道:“統治者胡作非為是一種本就存在的現象,它就在那裏,它既在那裏,便是一種自然。如果強行去約束統治者的行為,這就是一種主觀影響,反倒不自然了。約束統治者,讓他不妄為,便成了儒家的任務。從這個角度講,儒家和道家又通了。現在才發現,儒家和道家都能相通,挺不可思議的。”
馬老師反問道:“存在就是合理?存在就是自然現象?如果道家承認統治者的胡作非為是一種自然現象,那他們就不必去講無為了。統治者的種種胡作非為都是有為、妄為,所以被老子斥為“盜誇”,被莊子斥為“大盜”。”接著又認可道:“道家和儒家都想改善22,這一點是相通的,即使是法家也是如此。”
“存在不就是合理嘛,不合理的早就滅亡了,像恐龍。統治者胡作非為屢出不絕,不就是一種自然現象嘛。老子莊子的批判就帶著一種情緒,一種價值判斷,這本就違背了道家所講的:“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這就與“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矛盾了。既是天下皆為芻狗,又何須管他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