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關和我同去的還有我初小的同學楊堂,他比我年長兩歲,是一個活潑的青年,在他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民主大隊一個生產隊的食堂,這也是農村食堂化後我進入的第二個食堂。放下行李我們進入了飯場,和我們坐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六個人,正好坐滿了一張“八仙桌”,其中一個是田工程師、其他五人也是從別的大隊抽調上來的。他們中年齡最大的是碌碡大隊的潘委員,這個跛腿的水利委員被大家號稱為農村水利問題的土專家。楊堂平時戲稱我“大學生”。不料這個玩笑又開到了飯桌上,引起了田工程師的注意,而後我就成了田工程師的助手。
由於田工程師對我的重視,再加上那個“轉正”的引力,我認真的,盡心盡力地幹著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農田水利規劃,在不太長的一段時間我就掌握了測繪的技術和技巧。這不是說我有多能,當時的要求隻搞一個平麵規劃圖,而不是施工圖,幹起來就比較簡單,前麵有幾個人拉杆測線,後麵有平板儀定好坐標。瞄準調線,然後把數據收集起來,用比例尺縮小,在平板上繪圖。那個平板儀的主要部件有:瞄準儀、測板、三腳架,羅針、移點器等。隻要眼睛好,有些數學知識就不難掌握。後期田工程師去開會辦事,在潘委員的指揮下,我們還是正常地進行測繪工作。
我們這些人組成的隊伍,號稱為公社的水利規劃隊。既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也沒有固定的食宿條件。田工程師基本上吃住在家裏,騎著一輛破自行車早出晚歸,有時在中午和我們在一起吃頓飯,每天有幾毛錢的補助,而我們七人沒有這個待遇,隨著測量的進度在各生產隊的食堂裏吃住,每天能把肚子吃飽就很滿意了。從民主大隊的那一家食堂開始,直到規劃夭折,我吃住過108個食堂,而且是耄耋之年度日,一天不如一天。
民主大隊那個生產隊的食堂,確實像那個領導講的:食堂食堂。包子長麵。社員們放開大肚皮,吞下包子吃長麵,一個個搓著肚皮,喜上眉梢。不到一個月我們吃了三十個食堂,到第三十一個食堂吃飯時,食堂的飯桌已經撤了,社員們排著長隊打飯,炊事員用一個大勺攪著鍋裏飯菜,按社員自報的家庭人口數把飯舀進盛飯的沙鍋和砂罐裏,我清楚地看到攪起的飯菜裏有幾根短短的麵條。
食堂的管理員知道我們是公社水利規劃隊的,就把我們讓進食堂後麵的一間大屋裏,屋裏擺著三張方桌,靠牆的四周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和甜菜葉子。不一會隊長來陪我們吃飯,炊事員端上幾個炒菜,其中有一盆是雞塊,主食是剛剛出籠的蒸饃。隊長和我們邊吃邊聊,說起“食堂食堂,包子長麵”的事,隊長呲啦一笑:“就這麵條湯恐怕也吃不上多少時間了。”緊接著給我們算了一筆賬:“我們這裏的莊稼,十分田就是大豐收了,每畝種上40斤,能夠做到顆粒歸倉,每畝最多能收400斤,人均2,5畝地,總共收1000斤,這裏麵還有水分,不是每塊地都是十分田。除去公購糧、種子、飼料糧和機動糧,落到社員頭上的到底還有多少?我再給你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