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確實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她知道兒子的脾氣,一旦被他認定的事,他不達目的是決不肯罷休的。光憑她軟硬兼施,是很難收回兒子的心思的。但是,此事又不能上告老蔣,老蔣知道了,一是決不會同意兒子的胡來的,二是決不會放過她的失職行為的。自從被老蔣貶入這冷宮後,表麵上姚冶誠過著豐衣足食的皇太太日子,實際上她始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萬一有個閃失,挑起老蔣對自己的不滿,以致自己無路可退。她清楚自己現在唯一可以賴以安逸生存的支柱在哪裏,她更清楚自己晚年的一切結係在誰人的身上,她隻有緊緊抓住小緯國不放手,才能確保自己後半輩子的平安與幸福,才能迫使老蔣不再一腳把她蹬掉。
考慮再三,反複權衡,姚冶誠最後還是拿定了主張。她決定順水推舟,不作阻攔,靜觀事態的發展,然後再靈活機動地行事。
船到橋,直漂漂。事到如今,隻好聽天由命了。姚冶誠知曉異性相愛的力量,深深體會愛被阻隔的痛苦,她相信總有一天,建鎬會自己明白過來的。
自從姚冶誠被蔣介石收為側室後,雖說生活富足,安居樂業,但由於蔣介石終年征戰在外,她自己又從沒為老蔣生下一男半女,所以當老蔣喜新厭舊姘上陳潔如後,特別是後來老蔣與宋美齡正式結為夫妻後,姚冶誠便徹底的心灰意懶了,她把人生的追求寄托在虛無飄渺的佛門上,把多餘的時間扔在了麻將台上,甚至癡迷到不可自拔。以致老蔣對她十分氣惱,曾在1919年10月18日的日記中寫下“冶誠賭博不休,惡甚,惱甚”等字樣。姚冶誠自從被打入蘇州冷宮後,更是沒了約束,更是整日整日沉浸於麻將台上。
事到如今,蔣緯國已深深陷入情網不可自拔。他一天不見到施美人,便整日沒精打彩,有氣無力,一向脾氣隨和的他,竟無端向傭人發無名火。嚴重的單相思,使蔣二公子終日神思恍惚,麵目憔悴。
姚冶誠不忍心看著她唯一的支柱小建鎬承受單相思的煎熬,所以,一有空,她就要向施莉玲發出邀請,請她來蔣公館搓上幾圈。此時的施少奶奶也是整日無所事事,她靠著腰纏萬貫的夫君家,過著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悠閑日子。至於剛滿兩歲的兒子囡囡,則由家中傭人照料,她完全可以放手不管。所以,當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姚冶誠每每向她發出邀請時,她總應約光臨蔣公館,成為姚冶誠麻將台上的搭子。
施莉玲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借此機會與蔣家套迫乎,打發時間。所以,舉凡蔣公館有邀,她幾乎是每場必到。
這正中蔣緯國的下懷。他正巴不得與施美人天天廝混在一起呢,此時他對施莉玲的感覺真可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成語來形容。小蔣對麻將賭博向來討厭,平時他從不沾手,但現在隻因施莉玲的出現,他居然對麻將陡感興趣,居然整場整場地圍繞在牌桌前,不離施莉玲左右。他就站在施莉玲的身後,假充內行的指指點點,與施莉玲眉來眼去,暗送秋波。這一切,姚冶誠看在眼裏,明在心裏。她認為這樣也罷,雖說他們倆人不能成為姻緣,但每天見見麵也是好的,至少也可免除些緯國的單相思之苦。
就這樣,愛子心切的姚夫人無意中為蔣緯國與施莉玲的婚外愛戀架設了橋梁,鋪平了道路。
愛屋及烏。說實話,姚冶誠對施莉玲倒也從心底裏喜歡:天涼了,夫人親手為她披上外衣;肚子餓了,夫人吩咐阿娥為她做上可口的飯菜;天晚了,夫人又一定要派阿二用黃包車把她送回家去。
在蔡貞坊7號,施莉玲找到了自己從沒真切地體會過的母愛。
蔣二公子則更是千方百計地向他的意中人大獻殷勤。
一次,在蔣公館的麻將桌上,施少奶奶忽然想起自己在上海定做的衣服該取了,便向蔣伯母請假:“蔣伯母,我要到上海去取上次定做的三件旗袍,可能要耽擱兩天。”話音剛落,一邊站著的蔣緯國馬上接過話題道:“不用你去,我明天給你去上海取回來就是。”施莉玲連忙謝絕:“這可怎麼好意思。我自己去就行了。”這時,姚冶誠對著施莉玲笑道:“看你的麵子多大,二公子要親自為你效勞,那就讓他去吧。”
施莉玲隻當大家說說而已,沒想到第二天下午,蔣緯國匆匆來到草橋巷陳家,把一個包袱遞給施莉玲:“喏,你的衣服。我給你取回來了。”
施莉玲大為感動:“哎呀呀,你真的去上海了?實在勞駕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蔣緯國當了跑腿還自得其樂:“我還到你姐姐家裏去了呢。”
“是嗎?那麼,你見到我姐她們了嗎?”
蔣緯國點點頭,忽然又壓低聲音竊笑道:“你姐姐沒有你好看。”
聲音不大,可還是讓站在一邊的陳家女傭聽到了,女傭不由抿嘴一笑。施莉玲聽了,心裏高興,表麵上卻無動於衷,嗔了蔣緯國一眼。
在蔣緯國的一片癡情進攻下,施莉玲心中的那道防線終於鬆動了,對這個多情多義的小阿弟,她終於從好感發展到了愛戀。
靜下心來,她就把自己丈夫與蔣緯國作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