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自知失言，那說話的到後麵也快沒音兒了，隻是這幾個鬧騰的還是安靜了下來，一時氣氛難得有些沉悶。<\/p>
“我說城子，……你是真要回去？”<\/p>
一旁始終不見什麼笑臉的一個走出來，江城轉過臉去，見是自己的發小兒孫錦年，便好脾氣地笑了笑，“我外公年紀大了，自己一個人在洛城，我不放心，這次回家……就當是替他盡孝了。”<\/p>
話都說到這兒了，本有心要攔的也再不好意思說什麼，零零散散圍了幾圈兒的也都沉默著，前所未有的一種分離的傷感在少年們的心頭微微地氤氳浸染開。<\/p>
“……我說你們能別一個個的跟要給我念悼詞兒似的行嗎？”<\/p>
江城笑罵了一聲，“我又不是去獻身大西北了，洛城是沒有帝都那麼多的花樣兒，但也不能把我埋在那兒——你們這一副‘兄弟走好不送’的模樣兒是鬧哪一出啊？”<\/p>
剛醞釀起來的傷感讓江城幾句玩笑就衝散得差不多，本就是沒心沒肺的年紀，再早熟老道，碰到了這麼一群擎小兒就鬧在一起的玩伴，也嚴肅不到哪兒去。這才傷感了沒一會兒，一個新到的就拉著個白胡子老頭出現在眾人眼前，也立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p>
“哎，咱譚少爺這是喝高了？拉著老家雀當果兒了？”<\/p>
有人在人群裏沒大沒小地吆喝。<\/p>
“……江楠。”<\/p>
語調不升不降，江城似笑非笑地瞄向人群裏貓著的堂弟。<\/p>
江楠脖子一縮，知道這堂哥平常雖然和和樂樂的，但總有那麼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底線在那兒：尊老就是其中一條兒——誰踩著也不行。<\/p>
“去去去——”離得遠了，譚放沒聽見江城這一聲，嫌棄地衝著這幫人擺擺手，然後就轉過來看江城，“江哥兒，這是兄弟聽說你要走遠門，特意給你請來的老人家——算一卦準一卦，人送外號‘半仙兒’，怎麼樣，給你測一測出行學業運道姻緣嫁娶唄？”<\/p>
前麵還算正經，到了姻緣嫁娶那兒一幫人哄他——<\/p>
“譚少爺這是要挖林小姐的牆腳啊，你信不信明天我們就跟她說去？”<\/p>
——林小姐全名林婉可，從懂事兒起就開始追在江城後麵喊哥哥，近些年愈發不遮掩自己的意思，兩家父母走得近，也是無可無不可地默認了——於是這幫發小兒偶爾也就能拿“林小姐”打趣一下江城了。<\/p>
雖然是擎小兒一塊玩大的，但這些人裏麵沒幾個看得透江城的心思——要說他喜歡林婉可，卻看不出半點兒差別待遇來；若說他是故意吊著，他們又覺得沒可能也沒必要——江哥兒是誰啊，哪還用得著掉這些腰子？<\/p>
看不透他們就不方便說，隻這麼曖昧地打趣兩句，當真與否隻看個人深淺了。<\/p>
若說了解，大概這幫人裏也就總是不聲不響的孫錦年能猜到點兒，他看了那老頭兒一眼，轉過臉來對江城低聲道：“城子，你不和林婉可說一下，你也不怕她鬧起來？”<\/p>
江城的臉上看不出旁的情緒，笑容不深不淺，“她是個聰明的，時間長了就懂了。”<\/p>
……說不定林婉可早就懂了，隻不過裝傻呢？<\/p>
孫錦年猶豫了下，看著江城已經漸漸褪去了記憶裏的青澀而轉為成熟的側臉，默默地把話音咽了回去。<\/p>
有裝傻的，自然也就有裝作信你傻的。<\/p>
這邊孫錦年還沒回神，突然隔得遠一些有幾個怪聲怪氣地叫喚起來，孫錦年剛皺著眉要看，就聽見江城笑歎了一聲：“錦年啊，你這烏鴉嘴的毛病怎麼還沒改過來？”<\/p>
孫錦年心裏咯噔一下，再一抬眼，正瞧著林小姐紅著眼睛又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