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相依為命過日子,也怪,越是這樣的家庭出身的孩子,他們書讀得越好。在農村,很難見到姐弟三個人學習成績都都非常出色的學生。三個孩子最大的姐姐才十三歲,小弟才七歲。可沒有想到,艱難度日的孩子們受到了親生母親的不斷騷擾。她經常回到家裏,拿家裏的東西,什麼都拿,孩子們穿的用的,連囤子裏的那點糧食她也沒有放過。孩子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晚上連電燈也點不起。鄰居們看不下去了,教師們也氣憤得聯起名來,將這個世上少見的母親告上了法庭。孩子也向法庭提出要求,脫離母子關係。
我和劉風就是為了這事來的,當法官的什麼事都能遇到。前幾天阿爾及利亞發生了地震,一個母親抱著孩子沒能逃出屋子,被壓在了廢墟下麵。因為沒有吃的,母親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用手撕下來,喂給孩子吃。十多天後,當人們挖開廢墟時,母親死了,孩子卻生存了下來。與這樣的母親相比,老虎屯的這個母親連虎狼也不如。
我在院子裏見到了孩子的母親,這樣的女人不配頂著母親這個偉大的稱號。我正告她,法院的判決已經生效,如果她繼續回家騷擾孩子,等她的,就是公安局來收拾她。鄰居們都紛紛地說,用不著公安局,她再膽敢騷擾孩子,鄰居們也會將她揍扁的。對於這種女人來說,別說母性,就是母獸所有的天性,她也沒有具備。
臨走的時候,劉風掏出了口袋裏的二百元錢給了三個孩子。在她的啟發下,我也掏出了口袋裏的錢,給了孩子。村幹部來了,鄰居們也來了。大家都在誇獎我們,說我們這個案子判得好。有了法律,就有了正義,孩子可以拋棄沒有人性的母親。
坐上沙漠風暴,劉風幹澀地笑了笑,瞧瞧咱三十裏堡的地名,狼窩,老虎屯,出了蹊蹺事,也出了各路各色的人。不是親眼所見,不是親自判決,真不敢相信。還有我本家那個老爺爺,不是他就生活在咱們身邊,你能相信蹲監獄三十年,居然能蹲出個百歲長壽老人來。不僅沒有老態龍鍾,而且還能摻和進司法隊伍裏來。
說起劉允,我覺得我對他的了解已經開始從表層深入到他的思想,他的心靈。我能感覺得到,他跟我說的都是心裏話而絕對不是假話。我已經感覺到了,劉允這個人不論他信仰什麼,有一點不承認不行,他為人之道不虛假。這讓我想起了他的愛潔淨的習慣,他做人也是幹幹淨淨的。我知道姓劉的子孫都憎恨劉允,所以,劉風在我麵前說起劉允,我也不說劉允。
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庭長大人,你年輕輕的,品行端正,為人也不錯,你怎麼能跟劉允如膠似漆的如同蒼蠅看見鮮血一樣親密無間?
我依然認為你們對劉允有偏見,他有思想,有自己的行為規範。他這人並不是不會順應曆史的潮流。他那三十年蹲監獄的經曆也是必須的,也是應該的。如果沒有這個過程塑造出劉允這個人物。
我這人刀子嘴,豆腐心,看到庭長對劉允如此關懷倍致,我也經常到劉允家去,送點吃的用的。誰知,我的這點慈悲之心竟然招來了閑話,說我想買劉允的好,想買他手中的這支筆,不讓他為農場的工人們寫狀子。如果劉允寫了狀子,這官司必贏無疑。既然有人這樣說,我也就不再敢走進劉允的家門,也關懷不上他了。
劉大姐,我跟你說心裏話,我對劉允就是好奇,一個那麼大年紀的老人,有過當偽縣長的經曆,也有當過國民黨將軍的經曆,在共產黨的監獄裏蹲了三十年,回到鄉下,竟然能為人執筆寫狀子打官司。這可是在典型的法律環境當中的典型人物,我們當法官的也不能僅僅用好人與壞人評價一個人,我們應當用法眼去觀注生活當中的人,社會中的人。一個多麼有趣味的老人,咱們那些小報記者們天天追著歌星影星,好好地寫一寫劉允這個在民間替人打官司的老人,而且這個老人快一百歲了,這就是新聞點,那該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