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的話讓孔昭仁倍感興趣,二皇帝,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的這個稱謂。吳先生給他解釋,日本人建立滿洲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傀儡皇帝的人選,也有人想過樹立孔昭仁。如果沒有愛新覺羅家的兒皇帝溥儀,日本人說不定真能走出這一步棋來。孔昭仁,孔子的七十一世孫,即便不是孔家的正統血脈,可以把他包裝成為孔家的嫡孫。如果孔子的子孫當了日本人的兒皇帝,那將會出現一番什麼景象。日本人選擇了溥儀之後,這個傀儡皇帝是又熊又不老實。這個時候,人們想起了孔昭仁來。他有經濟頭腦,會投機鑽營,他會讓滿洲國富強發達起來。
是有人稱孔昭仁二皇帝,可聽到這個稱謂,孔昭仁可是心驚膽顫。他能走到今天,他已經做到了極致,多少幸運的光環都集中到了他一個人的頭頂上。也許是祖上積德,也許是孔家的祖墳冒出了青煙。其實就是那樣的巧合,那天在褡褳灣碼頭,高橋騰兵衛下船以後,沒有人敢拉他的腳,而讓他遇到了這個生意。從那開始,他的幸運也開始了。也許,孔家的幸運讓他給占盡了,有錢有勢就是好事幸事嗎?有人說金錢是萬惡之源,也許真的就是。
吳先生予以了否認,“錢不是萬惡之源,錢是一切的行事根本,對一個人來說是這樣,對一個國家來也是這樣。你不能總是沉浸在悲痛之中,人總是要活下去,要做下去。”
三弟死的這一年,也是孔昭仁心情充滿了陰霾鬱鬱寡歡的一年。對於許多事情,他保持了沉默,保持了低調,牢牢記著吳先生的叮嚀,一心一意經營著仁記公司。他的船隊已經橫跨歐亞,遠涉拉美。九十九艘,他一直保持著這個數字。其實他是有能力突破九十九這個數字,但他把九十九當成了界限。在老家時,村裏有一個本家長輩,他一直就是九十九歲,明明早就過了一百歲,可他就是說自己九十九。有人開玩笑,人活一百歲,那就是屬驢的。其實不是這樣,因為百歲是極限,所以他永遠都是九十九。做經商做事業也是如此,不能做到極限。做到了極限,就會崩潰,會坍塌。海南號正是他注冊的第一百條船,結果怎樣?
九十九,已經達到了極限。可就在這一年,孔昭仁怎麼也沒有想到,日本昭和天皇頒布了一道諭旨,授予孔昭仁五等男爵的爵位。這讓孔昭仁感到十分意外,因為這是昭和天皇第一次把象征著身份和地位的爵位授予了一個不屬於日本國貴族和日本國籍的的中國人。那一個晚上,說不出是什麼心情,這是真的,花氣熏人已破禪,其實心情過中年……孔昭仁整整一夜沒有合上眼睛。
大連到日本,已經有了空中航線,飛機三個鍾頭也就飛到了日本。孔昭仁要到東京接受昭和天皇的嘉獎,這次出行,他要乘坐日本航空的飛機到東京去。他本來想帶著吳先生一起去,可又不放心公司。於是,他臨走時把仁記的一切事物如同從前那樣,托付給了吳先生。
孔昭仁的這次晉爵嘉獎,日本國內的聲勢浩大,一場十分隆重的晉爵嘉獎,讓日本人也感受到了天皇的皇恩浩蕩。一個為大和民族做出了多大貢獻的中國人,才能獲得如此非同尋常的嘉獎。日本輿論開足了馬力,大力宣揚孔昭仁的豐功偉績。關東洲也是如此,在全滿洲,在大連,甚至在日本在華的占領區,也大肆宣傳孔昭仁榮獲爵位的頭條新聞。
孔昭仁從日本回國時,周水子飛機場通往市內的馬路兩側全是歡迎的人群。大連地麵上所有的日本軍政頭麵人物,統統身著禮裝,以最隆重的儀式歡迎孔昭仁的歸來。走出機場的通道上,鋪著大紅地毯。從機場到馬路這一段距離,撒滿了鮮花。中學生,小學生,一隻手裏揮舞的彩旗彩帶,另一隻手裏握著一個大鍋餅。這一切,都是吳先生策劃並由仁記公司出資花費。碼頭上的輪船汽笛齊鳴,那聲勢造的,一直擴展到了海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