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第4章(3 / 3)

王晏之,字子安,京都承恩侯府長房嫡子。他出身先天不足,小病不斷,十三歲時就連中三元,連當今聖上都親口誇讚,許禦前行走。

人人都道他年紀輕輕狀元及第,必定前途似錦,但那以後他開始纏綿病榻,終日與藥物為伴,病骨沉屙早被磨沒了意氣。爹娘帶著他到處求醫問藥,宮裏的禦醫也瞧了許多,但都說他得的是肺癆,隻能將養著,用藥吊著一條命。

氣弱體虛,咳嗽吐血是家常便飯,連護國寺的迦業方丈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三。

他已二十有二,左右不過一年的命。

這些日子時常感覺在鬼門關遊走,爹娘日夜緊張他,又求了不少藥,那些藥起初還有些用,時日久了連咳嗽都止不了。

他細細回味嘴裏的藥,清香回甘,有輕微苦味,是他從沒嚐過的味道。

王晏之低眉垂首,謹慎的沒開口,眸色卻從冷轉為受到驚嚇的小心翼翼,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隻是遭縫大難後的驚慌失措。

見他這般模樣,周氏盡量柔聲細語道:“你別緊張,我們隻是青州縣桃源村的普通人家,你受了傷,我家小子把你拉了來。你可記得自己叫什麼,家住哪?能不能聯係到人來接你,我們想辦法送你回去。”

他剛要開口,喉頭又是一陣癢,捂著蒼白的唇咳起來,一時半會是說不出話了。

周氏見狀,溫聲道:“我算是半個大夫,你要是不介意再給我把把脈,說說自己的情況?”

等咳嗽過後,床上的人飛快看了周氏一眼,遲疑著沒伸手,半晌後才用低不可聞的氣音道:“不用”所有人都說是肺癆,肺癆是會傳染的,即便是在家中,下人都會離他遠遠的,生怕被傳染。

他的院子也是單獨一處,仿佛與世隔絕。

周夢潔在現代行醫數十年,見過的病例無數,自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麼。

“不礙事的,農村人皮實,你把手伸出來,我隻看看。”

王宴之眼眸微暗,籠在袖子裏手最終還是伸了出來。

薛二立馬送椅子上去給他娘,薛如意遞上手枕。

周氏把脈,又問了他具體情況,看了看舌苔,最後很肯定的道:“並不是肺癆,有中毒跡象和支氣管擴張,好好調養會好的。”

王宴之籠在袖子的手抖了抖,長長的眼睫遮住眼裏一閃而過的光。

有中毒跡象?

禦醫可不是這麼說的。

雖然不明白支氣管擴張是什麼意思,但他隻聽到大夫說他可能不是肺癆,可能不用早死。

周氏見他又愣住,以為他還沒從驚嚇中回神。於是吩咐大兒子道:“我開個方子,你再去縣裏一趟。其餘人先出去,讓他先休息,等喝完藥再說其餘的。”

幾人陸陸續續從房間出來,薛二剛想溜,他爹就問:“你去哪,不用讀書了?”

薛二笑笑:“阿爹,書都在我房間,娘不是說別打擾他休息嗎?”

薛忠山恨鐵不成鋼,剛想罵,薛二就討饒:“我既已答應考秀才就一定會認真讀。”

薛忠山回頭看向屋子,又想起招贅婿的事,一時也沒心思罵人。幹脆扯著他道:“你慣會偷懶,幹脆也別在家讀了,現在跟我去村裏學堂,看鄉老收不收你。”

父子倆拉著出門,薛如意站在廊下從袖帶裏掏出一隻精致的絡子,那是青棚馬車衝過來時摔進牛車裏的。她側頭,瞧見阿娘在灶房忙乎,於是默不作聲的轉到西邊,小心翼翼拉開窗子往裏看。

床上的男人聽到動靜也正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趴在窗戶邊上的少女猶如清晨帶露的薔薇,突然綻開笑臉,右手高舉,月白的穗子微微晃蕩。

她輕聲問:“你會打這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