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嫵也笑了。
嫣紅的唇翹起,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浮不起一點笑意。
纖細的手指按在黑色衣襟上,慘白如雪。
她是誰?
李嫵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在她丈夫身上留下香味的那個人是誰?他身上幽幽香氣不仔細根本聞不出,淡極卻氣味綿長,一定是親密地相處了很長時間才會沾染的這麼持久。
他和她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的姿勢呢?
“阿嫵,你怎麼了?臉色那麼白?”
尚不知曉秘密被發現的天子言語關切,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眼裏滿是李嫵的真摯模樣,在這樣的時代,普通人尚能三妻四妾,更何況是擁有著至高無上皇權的皇帝。
李嫵,你應該認命。
你已經穿越到這個時代,他身為一國皇帝卻對你那麼深情,又要冊封你為皇後,你應該認命!
李嫵搖搖頭,喉嚨幹澀發癢,有什麼東西從肚子一路頂到咽喉,她揚起明豔的笑:“哪有,要怪也要怨陛下,哪有你這樣子的。”
話裏帶著一點嬌嗔,隋宴驍目光微閃:“好好好,都是朕的錯。”
他握住李嫵的手,正要柔聲安撫。
“嘔!”
李嫵捂住嘴,幹嘔一聲,委屈巴巴地低下頭:“臣妾不是故意的,懷孕後就覺得惡心反胃……”
她沒說幾句,適當的留白和示弱更有說服力,至少麵前這位臉色就已經和緩,最後留下一大筆賞賜,才匆匆離開。
李嫵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唇角笑意一點一點冷下來。
掠過流水般送來的珠寶綢緞,流光已經興奮地祝賀:“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李嫵瞬間收回思緒:“賞。”
皇宮哪有不透風的牆,李嫵要被晉封的消息如同長了腿傳遍宮闈,就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平靜的湖麵蕩起層層漣漪。
“該死的賤人!她怎會如此好運?”
“娘娘息怒。”伺候靜妃的大宮女立即跪下,瞥向兩邊戰戰兢兢的侍女們:“娘娘,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大宮女說著瞥見腳邊一堆碎瓷片,愈發戰戰兢兢。
同樣的場景幾乎在各宮出現,也是李嫵實在太惹眼,自她受寵封妃後,當今天子像是迷了眼,除了含章殿,幾乎不踏入後宮半步。
想到皇貴妃那張妖媚姝豔的臉,靜妃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低聲恨道:“這個狐媚子!肯定是她使了什麼妖法,才將陛下迷了去!”
流言蜚語愈演愈烈,隱隱流出宮闈,傳入尋常市井,這些李嫵一概不知,也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李嫵低頭,層層疊疊的宮裙沒有絲毫累贅,她的腰身依舊纖細,不帶丁點贅肉,可再過幾個月,它就會像氣球一樣鼓起來,明明她才二十三歲。穿來嘉朝五年,李嫵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為一個人生兒育女。
但她心甘情願。
李嫵笑了起來,又蹙起眉頭,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呢?他又在哪兒?
那天之後,她就再沒見過對方。
李嫵起身,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流光,給我梳妝。”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流光熟練地梳起發髻:“娘娘您要去——”
“見陛下。”
李嫵勾起一抹笑:“你之前不是說我梳飛雲髻最好看,就梳那個好了,我要去見陛下,另外吩咐小廚房準備幾碟如意酥點。”
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對方的習慣,這時候正是用完午膳後,他通常會在禦花園一側的明雪閣休息一段時間。
李嫵帶著幾碟點心,慢悠悠地出發了。
路上李嫵想了很多,或許就是她想錯了呢?他待她那麼好,身為一個古代君王,隋宴驍對她全心全意無微不至,給予她權力,予她百分百的偏愛,簡直就像是小說裏走出來的男主角,或許……那就是一個誤會。
“陛下,您已經有了皇貴妃,我又算什麼呢?我堂堂知原賀氏嫡女在您眼裏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知道,我不過一個玩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