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咆哮般的爆破聲隆隆作響,在狹窄漆黑的通道裏逐漸遠去,盡頭的光點不斷放大,衝出地下通道,地龍翻身般震動帶動大地,被炮火炸碎的玻璃窗劇烈搖晃,整座堡壘看起來快塌了。
“立刻衝出去!不要停留!”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或許連指令也不需要,求生本能在此刻發揮到極致,眾人向堡壘外狂奔。
轟隆!
堡壘發出再也無法承受的嘎吱聲,像被擊打的脆弱積木,遮天蔽日地沉了下去。
此方之天層雲累疊,此方之地震顫哀鳴,此方之人絕處逢生。
遠處,敲鍾人站在鍾樓上驚愕,商賈坐在碼頭船舷處疑惑,兒童蹲在滑梯旁茫然。
更多人原地駐足,遙望那座屹立在城中的輝煌巨獸低下沉重頭顱,折斷堅硬脊梁,脫去鐵甲外殼,化為一片塵霾遍地的廢墟,落回繁華大地。
冷風灌入肺部,洗刷鬱結不知多久的血腥味與灰塵氣,陽光從雲層縫隙漏至地麵,照亮一片片灰撲撲的廢墟,光斑灼燙,令人不敢直視。
郵差站在一處斷裂牆垣旁,脫力地靠坐在一側,後知後覺感到右手臂疼痛,低頭看去,才發現出了血。
他垂下眼簾,風從他耳畔幽幽擦過,腳步聲向他圍攏過來,他抬頭,神態各異的殉道者們聚集在他跟前,欲言又止。
郵差仔細看著他們的臉,有幾個熟麵孔不在了,有的在逃亡過程中拉了他一把,還有的與他一同破譯閘門,還有……
有多少人活下來了?
從他們披上旗幟,義無反顧走上這條路開始,有多少人喪生在無謂的鬥爭中了?幾千?幾萬?還能數清嗎?還能償還得了嗎?
郵差疲憊地闔眼,手肘搭在膝上下垂,他麵前的人沒走,隻靜靜等著他。
風讓出這片寂靜壓抑的空間,不忍打擾傷痕累累的罪人,過了一會,殉道者們齊齊轉頭,無人說話,但氣息均重了些。
郵差敏銳發覺氣氛的變化,他抬起頭,沿著眾人的視線看去,隻見遠處,溪崖正恭敬地站在執政官身邊,儼然一副下屬的姿態,低聲說著什麽。
“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執政官的臥底。”郵差解釋道。
殉道者們渾身俱是一僵,回頭又注視著他,眼裏不快異常明顯。
郵差迎著他們的不甘,讀懂了‘我們組織都快漏成篩子了真的還有救嗎’的眼神。
“你要離開這裏嗎?”戴著黑麵巾的成員問郵差,語氣不算太好。
“我會留在這裏,依我所言,贖罪。”郵差仰頭靠在殘垣斑駁的牆麵,牆上彈孔密集,提醒眾人此前這裏發生了怎樣殘酷的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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