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笑笑,這才拿碗盛飯,給他壓實當了,「快來吃飯。」
謝崇華拗不過母親,隻好坐下吃飯。沈秀見他不夾菜,自己也不吃。直到半碗下肚,菜要剩下了,這才開始吃菜。
「兒啊。」沈秀試探說道,「娘知道有家姑娘適齡,正在尋夫家,也不求什麼聘禮,隻要拉一頭豬過去就好,你看我們家正好有兩頭豬。一頭拿去做聘禮,一頭拿來婚宴的時候吃,頂好的。」
謝崇華稍頓,「這婚事不急,等兒子考了試再說罷。」
「怎麼不急,趁娘還有力氣,可以給你們帶孩子。能帶大幾歲是幾歲,你也不會那麼辛苦。今年把婚事辦了,明年就能安心考試了。」沈秀說著說著,已歎了口氣,「你早早當家,辛辛苦苦賺了銀子送你弟去學堂,你自個卻……」
她看了看兒子身上穿著的粗布衣服,還有四五處補丁,看著更是難受。
謝崇華笑道,「娘,船到橋頭自然直,日後兒子定會好好孝敬您。快吃菜吧,再不吃可要讓兒子吃光了。」
沈秀又重歎一氣,恨自己沒用。
謝崇華又道,「明兒不去賣畫,不好賣,過幾日再去,先把地裏的豆給收了。」
沈秀應了聲,去賣字畫要遭人冷落,倒不如跟她去做農活。她能時刻看著,也放心。
夜裏睡下,謝崇華合眼想著今日看過的書。想著想著,就想到早上又來攤前看畫的姑娘了。
他是有歡喜的人的,隻是那姑娘未必瞧得上他,要是說出來,母親肯定又要自責,說她沒本事,讓兒子跟著受苦,就忍在心裏了。
那姑娘他打聽好了,是仁心堂家的。
仁心堂在元德鎮無人不知,掌櫃姓齊。據聞齊老太爺曾任宮廷禦醫,醫術了得。告老還鄉後回老家建了仁心堂,去世後由長子繼承。齊老爺膝下子嗣眾多,而那齊妙,正是他和齊夫人的掌上明珠,齊家八姑娘。
齊妙生得水靈俊俏,今年剛過十五,聽聞前去求親的人都要將門檻踏破了,齊老爺一個都瞧不上,說要為女兒挑最好的。
所以謝崇華是想等考完試,若能做秀才,再去提親試試。隻是到那個時候,指不定齊妙已經被許配了人家。
這也是他這兩日發愁的緣故。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實在愁得很。
幾日都隨母親去做農活,這日收完菽得了空閑,謝崇華就拿著字畫去擺攤,想賺幾個小錢。農作物是賣不了多少錢的,弟弟上學堂還要送錢過去,隻能雙管齊下,能湊多少是多少,不能讓弟弟在那邊挨餓,被人瞧不起。
擺好攤子,謝崇華又拿了書看。偶爾有人來問價錢,多數是不買的。
「原來你還在這呀,我以為你不賣了。」
聲音清脆,是專屬少女的活潑音調。謝崇華微頓,抬頭看去,一身淡綠對襟襦裙映入眼中,邊緣繡著的蝴蝶暗紋精緻簡便。青絲半綰,髮髻上插著一片綠玉鈿,明艷俊俏。
見是齊妙,謝崇華按捺了歡喜,問道,「齊姑娘又要買畫?」
齊妙點頭,「上回買的那兩幅被我家貓兒給撕了,我罵了它一頓,今日再來添兩幅,一定好好保管。」
聽見她罵貓兒,謝崇華笑笑,「貓兒怕你罵麼?」
齊妙鼓了腮,「它不怕,聽不懂。」
「那為何還罵?」
齊妙俏美的臉上露了得意,「我心裏舒坦。」
謝崇華不由笑笑,她的話聽來總覺十分有趣。這樣好的姑娘,隻怕錯過了就再遇不上了。可惜……如今的他要是去求,齊家定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