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購置了兩幅字畫,付了銀子就領著下人走了。走遠了才問貼身婢女,「杏兒,你瞧剛才那人是不是挺好的?」

杏兒比她長兩歲,隱約明白她的心思,答道,「那位公子人挺好的。隻是……太窮了。」

「人窮誌不窮呀,每回見他都是在看書,都三年了。」

杏兒聽出話裏的蹊蹺來,偏頭看她,「姑娘,你在意那窮書生三年啦?」

齊妙臉一紅,才不會告訴她她就是瞧了他三年,隻是以前不知那是喜歡,就是看得順眼,覺得順心。後來心底的芽兒一點一點的長成,直到那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她一個都瞧不上時,才驚覺原來她早就喜歡那人了。

可這樣羞人的事,她才不要說。

杏兒的心也咚咚咚地跳著,嘴上說那人不錯,回到家中,轉而就去告訴齊夫人。

齊夫人賞了她銀子,心裏好不氣惱。養了十五年的女兒,竟看上個窮小子,頓時心氣不順。等齊老爺回來,就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憤憤道,「定是那人說了什麼甜言蜜語,妙妙還小,涉世不深,隻怕是被那人誆騙了。」

齊老爺比她開明許多,起先還為那不曾謀麵的窮小子說好話。直到聽夫人說那人家中是務農的,還有個在唸書的弟弟,這才覺得事情不妙,女兒該不會真是被人騙了吧?這可不得了,當即喚了女兒過來。

齊妙自小被護得好,也是個直率人,聽爹娘問起,說道,「那謝公子人挺好的,談吐也得當,跟那縣太爺員外家的兒子比起來,不知好了多少倍。」

齊夫人氣道,「趕緊將你那念頭斷了,再敢去見他,娘非要折斷你的腿。」

從未被大聲嗬斥的齊妙愣了愣神,頓覺委屈,「為什麼折女兒的腿,娘親說過,要是有歡喜的公子就和您悄悄說,您會看著的,怎的現在一張嘴就要折女兒的腿?」

齊夫人喝聲,「為了那窮書生你還跟娘頂嘴?!」

齊妙紅唇微動,不敢再頂撞,淚湧眼眶,跑回房去了。

齊老爺心疼女兒,讓管家去打聽謝崇華。齊夫人聽見,說道,「一個『窮』字就夠了,還查什麼查。難不成要我的女兒去做個莊稼人?妙妙她可是連自己的衣服都沒親手穿過的。」

婦人的話閘一開,就像濤濤江水停不下來了。齊老爺苦不堪言,耳朵都要生了繭子。翌日齊夫人跑去寺廟燒香,念著觀音大士一定要給女兒好姻緣,讓那謝家窮小子滾遠些。

管家辦事得力,打探清楚後,還專門去謝崇華的攤前買了一幅畫和一副字,一併拿了回去。誰想進門就被齊夫人瞧見,瞅了一眼就讓嬤嬤拿去扔掉,尋了幾件普通字畫讓下人拿去。

管家的飯錢是齊夫人管的,不敢忤逆,隻好硬了頭皮拿給齊老爺。

齊老爺拿了畫看,臨摹大作,尚缺神韻,沒有什麼太出彩的地方。拿了字瞧,也是尋常筆墨,這一看心中最後一點想為女兒說話的心思也沒了。夜裏就同妻子說道,「那謝崇華不過是個普通人,毫無出彩的地方,你多勸勸妙妙,讓她死心吧。」

齊夫人聽見,唇已上揚,輕哼,「妾身說什麼來著,就說那窮書生不是好貨色,老爺還想奇貨可居。」

齊老爺給她賠笑,心裏又納悶了,女兒的眼光素來不差,怎麼就瞧上這種庸俗之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