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演武大會 第三節(1 / 3)

韓十七立在周邊一座毫不起眼的木棚裏,見那高台上姓富的莽壯漢子,被人捉弄得唱起了別扭的情歌,不知何故,心中生出一股索然之意,不禁收回目光,又打量起身前並排而坐的真先生和真楊大哥。

這座木棚不算很大,但較其它大木棚而言,其裏卻寬敞異常,因這座木棚之中僅擺著一張木桌。這木桌邊坐著四人,左右兩人正是愛湊熱鬧的許家弟兄。他們聽著富春海唱情歌,樂得眉開眼笑、手舞足蹈,那模樣倘若真先生不在身邊,便要跟著哼唱起來了。真先生和楊大哥同坐在木桌的正麵,朝著木棚的門口。從門口望出,便是八丈見方的演武高台。韓十七站在真先生的後麵。他執意不坐,一來他不敢跟真先生同席;二來怕坐在前邊擋住了真先生和楊大哥的視線。木棚的兩側還肅立著六名漢子,其中兩個立在門口,四個占據木桌四角方向。六人雖然著裝不一,但手中拿著兵刃,一人另握了一枝丈二長槍。他們站姿端直,形態肅穆,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武人。

乍一看去,真先生與邢大人裝扮的假先生無異,也是一身白布衫,三綹長須。但稍加分辨,便能瞧出許多不同之處:邢大人是一張方正國字臉,先生麵頰消瘦,且略顯蒼白,帶著一股淡淡的憂愁,其身形也不及邢大人魁梧。在神情方麵,邢大人顯得幹練些,予人一種精力無窮之感。先生身上有著濃厚的書卷氣,更能平易近人。當時十七隨許家兄弟見真先生,路上思緒起伏,實不信世上還有比邢大人更了不得之人,又因假先生的突兀變故,甚至對真先生有一種排斥之心。全憑真先生那股和藹濃厚的書卷之氣,讓十七立時心生好感。接下來的兩日相處,韓十七又漸漸從先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並且愈來愈強烈,那是一種和藹之中蘊涵著睿智與魄力的氣息,使之對先生的親近變得既親且敬。

楊大哥雖說與先生並排而坐,其實他的座位後挪了半步。他與那個裝扮他的堂兄弟楊直,麵貌酷似,連神色都有幾分雷同,而他雙目含威,滿臉霜塵之色,比起小他幾歲的楊直,要顯得沉穩威嚴得多了。

桌子上擺著四隻茶杯,許家兄弟的兩根銀鉤,外加一疊白紙和筆墨。高台上之人報出自己的家門,先生便提筆記錄下來,並作些他自己才懂的標記。

楊承祖側過臉來,見先生眼望著高台,似乎並未在意富春海唱歌謠,臉上顯出一層憂色,輕聲道:“先生,你還在憂思‘三黨分立’之事麼?”他深知先生乃能容萬物之人,事事談笑應對,舉止從容,然而這次從京城回來,其魅力十足的招牌微笑,尚未在臉上見過,可見“三黨分立”之事對其影響之大。自離京後,先生與自己一直四處奔波,無暇論及此事,此時正好議議。雖說此地龍蛇混雜,耳目眾多,但大家的目光都在高台之上,並且棚外也守著自己的人手,隻要說話的聲音不大,諒來無妨。

先生一怔,回過神來,嘴角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不呢,繼之想得遠了。這富姓漢子雖然嗓門不行,但他所唱歌謠真情摯樸,聽著聽著,竟不免入神。”

許子江聞得楊承祖提起“三黨分立”,情歌也不聽了,笑道:“說起‘三黨分立’,還真有些意思!崇政殿說書程頤,他門徒眾多,搞了個洛黨,倒也罷了。那個翰林學士蘇軾,聽說他寫詞很有一套,許多年青才子、大家閨秀,都為之癡狂。照說這麼一號人物,應該是風liu不羈的,卻也聚攏一些人,搞甚麼蜀黨,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子河手指頭敲打著桌麵,眼光仍然望著高台,慢條斯理地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名氣大,才好辦事呢。好!哎喲!”後麵一聲“好”,叫得十分響亮,原來是台上的富春海又唱了一句暖昧的歌詞。他情不自禁之際,卻忘了自己背部被窟哥舒削了一片皮,整天隻能僵挺著胸,這聲叫得過大,牽動身體,隻痛得“哎喲”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