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榆錢(3)(1 / 3)

苗香來了,我就到園外村子裏租了那間西廂房。您知道這榆香園就是外頭那個村子的村幹部把土地的使用權賣給了開發商後蓋出來的。房東見了我總要發些牢騷,說賣村裏的地,得了大把的錢,村裏幹部現在都坐上了奔馳車,蓋起了大公館,可村民一分錢好處都沒有,這算怎麼一回事兒?我心想那幾個村幹部就是坐宇宙飛船也就讓他們白坐去吧,我眼前有了苗香就夠了!房東又叨嘮說那開發商不過是三十郎當歲的小媳婦,也並沒有北京戶口,自己兜裏沒幾個錢,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大的能耐,一家夥從銀行裏貸出了那麼大筆的款子來,除了這榆香園,還開發了好幾處地方,人家就是有後台,有關係呀,瞧吧,指不定哪一天,揪出個貪官來,就把你這小媳婦連帶著薅出來!我沒聽完就離開了,心想那開發商愛有什麼後台什麼關係就讓她有去吧,反正都跟我沒關係,她就是被薅出來也不關我事,隻要榆香園新換的老板還管給開工資,那我就都無所謂,而且,有了苗香,就是榆香園破產了、亂套了,我跟苗香另外找地方掙錢就是了,也都用不著我皺眉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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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間西廂房裏,苗香跟我上床前,說先要跟我說明白。她掏出她的身份證給我看,原來她比我大一歲。我笑了,說這算什麼問題呢?再說你看上去比我至少小三歲。她就說,傻子,這麼大的女人,到處混事,還能給你個沒破的瓜嗎?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說,不過你別緊張,我很自愛的,破是破了,一點髒東西沒染上的。我就摟過她,親她的臉、脖子。她就問我:“你呢?這之前,回數多嗎?”我說從沒有過,光是靠想象跑過馬,她就反過來摟我,把我箍得緊緊的。

在廣州那家餐館打工時候,男工友們,有時候加上老板,常在一起說些葷笑話,有時候他們用廣東話說,我就聽不大懂,有時候大家都用普通話,我就聽得很過癮,其中出現得最多的詞彙是——床上功夫。跟苗香上了床,我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個詞的內涵。作為一個成熟的女性,她一步步引導我走向高潮,而她也就享受到了最高潮的極樂。我這才懂得可以有那麼多的體位,那麼多的方式,並且可以把享受的時間維持得那麼長久。

白天工餘,我挽著苗香的細腰,在榆香園裏散步。我跟認識與不認識的業主主動打招呼。人家都以善意祝福甚至羨慕讚歎的目光表情回應我。您知道榆香園所以取了這個名字,是因為原來這片農田裏有棵老榆樹,開發設計時以它為中心,布置成了中央綠地。我把苗香帶到那棵榆樹前頭,把釘在樹上的標明那是北京重點保護的古樹的銅牌指給她看,告訴她榆樹的樹形雖然不是多麼美好,但難得它活了那麼久,至今每到春天還是能結出滿樹的榆錢,熟透的榆錢會在暮春風過時嫋嫋飄下,灑得人一頭一身。那棵古榆原來用我的兩條長胳臂怎麼使勁伸開去抱,也還總是差一截才能手指相碰,有了苗香就好了,她往樹背後一站,我蹲下伸出胳臂去夠,一手夠到她腰左,一手夠到她腰右,兩個人合起來,恰好把那棵古榆樹圍成一圈。這不是很吉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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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苗香談婚論嫁。我把存折拿給苗香看,幾年來我已經攢了三萬多塊錢。苗香誇我,說不容易。她可知道我這樣的打工仔,就是掙得比我多的,也難攢下這麼多錢。我基本上不吸煙、不喝酒,也就是說除非人家非要遞我一支香煙,或者逢到聚餐什麼的,才抽一支、喝兩杯;更不參加賭博,不吃零食,必要的開支上也非常儉省,與浪費兩字絕無緣分。她說她如果節省的話,這幾年能攢下比我更多的錢,但她現在手上統共隻剩萬把塊錢。其實她也沒浪花,她花費得比較潑灑的一是買衣服二是買化妝品,我覺得她這麼個美人兒,就是在衣服和化妝品上再多花費些也理所當然。我跟苗香說,我們可以過得很不錯。她就別再在城裏打零工了,尤其是別再在醫院裏當看護,我可以找物業經理,請他給她介紹到售樓處當售樓小姐,那工作很體麵,基本工資雖不多,但每推銷出一套房子都能提成,如今榆香園口碑不錯,淨有主動來看房的,推銷起來並不吃力……苗香聽到一半就問,你們這榆香園多少錢一米啊,我報出價來,她就說,那我們現在手頭的錢,合起來也隻夠買下個衛生間罷了。我說是啊,就是我們再努力幾年,恐怕也還是買不下這裏邊最小的一套啊。她就問,那我們住哪兒啊?我說可以在村裏租房子啊,當然,要租比現在這間西廂房好的,她聽了就皺眉頭,沒說什麼,但那意思很明顯,就是那能算安了個家嗎?我就跟她說,北京的房價太嚇人,但是把在北京掙的錢,拿到外地一些地方去,買套小單元就不那麼困難了,比如,可以到我戶口所在地那裏去買;她就說,那是什麼鬼地方?跟我姓苗的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我可以跟你去甘肅,在那裏買房子肯定更便宜,她就說你幹脆回河南老家去吧,在那裏蓋所房子不是更省事嗎?見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就說,我是不能這麼樣回甘肅去的,你不也不能這麼樣回河南嗎?總得在大城市站住腳了,風風光光地回去,才算混出了個人樣兒,對不對?後來我就又理出個思路來,說咱們為什麼總給別人打工?應該用攢下的錢當本兒,去做生意,兩個人齊心合力共同創業,隻要選好了項,說不定就能發財,也不用發太大的財,發到也能到榆香園裏來住,一套房子一輛車,一個孩子一條狗,不就幸福美滿了嗎?她聽了,紅撲撲的臉上散發出陣陣香氣,不是脂粉的香氣,是肉香,女人的肉香,我們就又緊緊地摟在一起,恨不得揉成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