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條沒想到這個自己想幫助的受害者會趕自己走,用極其疑惑的眼光看著她的臉。腳沒有邁。
“你走吧。”“大房”女人抬高聲。
“你不信?”柳條問。他想如果是這樣,他可以自己的人格擔保,又問:“你不相信?”
“相信。”“大房”女人說。
“那?”
“這事我知道。”“大房”女人說,神色極難看,原先很白的臉皮像抹了一層灰。
柳條怔住了。嘴張了張沒放出聲。
“你回吧!”“大房”女人顫著聲說。
柳條甚不情願地邁出門,聽著身後的門“哐”的一聲響,他覺得像有一把錘子敲在自己頭頂上,敲得他暈乎乎的,他幾乎是搖搖晃晃回到劉建軍的租房裏。
“吃飯吧。”劉建軍還像往常那般給他遞筷子。
他不接,在地鋪上躺下。半天吐出一句:“邪乎嗬。”
“又啥事邪乎了?”劉建軍問。
柳條沒回答,伸手拉被子蒙住頭。
柳條走不出迷茫,一連幾天腦子裏都纏繞著這個“邪乎”問題,他硬是想不通那“大房”女人,究竟是咋的了,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外麵胡搞,卻不管不問默默忍受,知道了裝不知道。這種事要是發生在自己家鄉,遭這等不幸的女人肯定會抽筋發瘋,就是不動手殺了男人也要自己喝藥上吊。城裏人咋像是一群怪物?
在“大房”女人那裏受挫,柳條並未放棄自己的初衷,反更增添了懲治那“狗男人”的決心。經過思考,他似乎有些明白:相信不是“大房”女人不在乎男人背叛自己,而是怕他,恐懼使她忍氣吞聲,由此看來“狗男人”凶狠異常,如同那個指使手下用電棍電他的周大頭。也就在這一刻,“周大頭”和這個“狗男人”合而為一了。兩個人狼狽為奸。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替苦女人們(包括自己的妹妹)伸張正義,報仇雪恨。
想到做到,再一天,他來到“二房”女孩的門口前,雄赳赳,氣昂昂。想的是既然“大房”女人沒有與自家男人抗爭的勇氣,倒黴也沒有辦法。但他要出麵救援那個心裏會比“大房”更苦的“二房”女人,告知她那“狗男人”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僅如此,他還十分凶狠。必須及早離開他,不然會吃大虧。
他按了門鈴。
開門後柳條一下子感到輕鬆,這回“二房”女孩不像“大房”女人那樣充滿戒備,笑笑地望著他。在他說了有要事告知時,她請他進家,並引他到屋中間的沙發上坐。
“二房”女孩坐下才問道;“大哥,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呢?”
柳條仍實話實說:“我來送過水。”
“二房”女人“噢”了一聲回句:“大哥是圓山縣人嗎?”
柳條心想她怎麼知道。卻也點點頭。
“二房”女孩說:“咱們是老鄉噢。”
柳條搖搖頭。
“怎麼?”
“口音不是。”
“二房”女孩調皮地一笑,改用家鄉口音說了句:“大哥你咋就肯定俺不是你的老鄉嗬?”
柳條不由咧咧嘴,看“二房”女孩一眼,說:“你是嗬,你是哪個鄉鎮的?”
“大窯。”“二房”女孩說,“大哥你呢?”
“棗園。”
“噢,咱們隔得很近哩。”“二房”女孩說。
是很近。一條漢河自南向北途經大窯和棗園兩個鄉鎮流進渤海裏。他們都喝這河裏的水。
認了老鄉,關係一下子拉近了。柳條不由籲了口氣,心想自己算是來對了。幫的是家鄉人。
“二房”女孩也透出歡快,起身說:“我給你拿水果。”
“不吃不吃。”
“不吃白不吃。”“二房”女孩回頭笑笑說。
柳條又咧咧嘴,他覺得“二房”女孩這話怪怪的。
柳條打量一下屋子,房子不大,簡單裝修,沒鋪地板,地上鋪一層綠化纖地毯。這房子看是臨時租住的。
“二房”女孩端來蘋果,削起來,一下子引起柳條的注意,因為她削得不順當,水果刀不好使,木把一次次掉,掉一次安一次,他心想這般地削還不把人給累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