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不換把好的呢。”柳條問。
“湊合著吧。”
“修修嘛。”
“修過,沒修好。”
“要不我?”
“算了算了。不值當的。”“二房”女孩把好不容易削完的蘋果遞給柳條,“吃吧吃吧,這蘋果很好吃。”
柳條手擎蘋果,看著“二房”女孩繼續削蘋果,嚴格說是看她手裏的水果刀,每掉一回他的心就跳一下,很難受。說起來,柳條算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總想把什麼事都做好,不做好便放不下,他家裏的農具,件件都讓他擦得鋥明瓦亮。
“二房”女孩總算也給自己削出一隻蘋果,示範樣朝柳條舉舉吃起來,柳條這才跟著吃起來。三口兩口便把蘋果吃完。“二房”女孩挑眉笑笑,說句:“幹嗎狼吞虎咽的。”柳條說:“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啥事嗬?”“二房”女孩問道。
“重大事。”柳條很嚴肅。
“二房”女孩停止吃蘋果,看著柳條,等他說下去。
“那個人……”柳條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說。
“哪個人?”“二房”女孩問。
“就是上回送水見到的那男……”
“他咋的?”“二房”女孩注意起來。
“他,他是個有老婆的人。”柳條全盤托出。
“你是怎麼知道的?”“二房”女孩問。
“我在另一個家看見過他,見他有老婆,有孩子。”柳條說。
“噢,是這樣。”“二房”女孩說,又問:“他老婆漂亮不漂亮?”
“……”柳條不曉得她為什麼問這個。
“二房”女孩又吃起蘋果,臉上浮出淡淡的笑。
“他自己有老婆孩子……”
“我知道。”“二房”女孩說。
“你知道?!”
“知道。”“二房”女孩把蘋果核丟進煙灰缸,取一張餐巾紙擦起手。
柳條驚訝萬分,他想不到事情竟然是這樣子的,忍不住說:“你知道,她也知道。”
“她是誰?”“二房”女孩問。
“他老婆。”
“他老婆?你咋知道她知道呢?”“二房”女人問。後不等柳條回答,又“噢”了一聲,說:“我明白了,你去找過她。”
“是。”柳條承認。
“二房”女孩歎了口氣。問:“你告訴她,她當時怎麼樣呢?”
“沒怎樣,就說她知道,後來趕我走。”柳條說。
“老鄉你嗬你……”“二房”女孩搖著頭。
“我覺得我應該告訴她,還有你。”柳條說。
“二房”女孩苦笑笑,說:“這不關你的事,幹嗎要管。”
“他卑鄙,是流氓。”柳條爭辯說。
“這事說不清。”
“咋說不清?他騙了他老婆又騙了你。”
“他騙沒騙他老婆我不管,可他沒騙我。”
“咋?”柳條張眼看著“二房”女孩。
“我願意。”
“你願意?”
“對,我願意。”
柳條不說話了。他現在是越來越不明白了,心想事情真是稀奇古怪的,一個男人有兩個女人,醜事不藏著掖著倒正大光明一般。男人混賬,女人跟著犯糊塗。他覺得應該勸告眼前這個小老鄉,趕緊懸崖勒馬,逃出“狗男人”的魔掌。他用眼直盯著“二房”女孩說:“你必須離開這裏,逃出來,逃不脫,我幫你。”
“逃?”“二房”女孩驚訝說,“逃到哪裏去?”
“哪兒都成,實在不行就回家?”柳條說。
“我不回家。”“二房”女孩說,“我為什麼要回家。”
“像現在這樣不好。”柳條指出。
“咋不好?”
“不正當唄。”柳條說。
“不正當?”“二房”女孩笑了笑。
“你笑啥?”柳條問。
“二房”女孩收住笑,用紙擦著眼角,說:“你說我不正當就算是不正當吧,說墮落也成。可這是後來,我剛來的時候可純潔得很呢。在飯館端盤子,客人講黃段子我都臉紅,客人拍拍我的肩膀我都掉淚。受不了就辭了去工廠。做鞋,刷膠水,累死累活一月才掙三百塊錢,同伴一個接一個得白血病,我怕死,心想不怕死也不能這樣死……”“二房”女孩說著眼圈發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