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替妹妹柳枝報仇(2)(3 / 3)

不知怎麼在聽“二房”女孩“訴苦”時柳條想起妹妹柳枝,柳枝剛進城時每次回家也是這麼訴苦發大冤。說幹的不是人幹的活,一天幹十二三個鍾點,工錢七扣八扣,到頭來連飯都不夠,還說這不是人,簡直是奴隸。他就教訓她。告訴她應該發揮吃苦耐勞精神,還引用《列寧在一九一八》的台詞: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

這時他把那番話又照搬給“二房”女孩。不料把“二房”女孩逗樂了,用手擦擦眼說:“大哥咱不說這個好不好。”

柳條說:“咋不說這個呢?”

“二房”女孩搖著頭:“這事,講不清。”

“講不清?”

“二房”女孩點點頭。

“不明白。”

“大哥你真的不明白唉。”“二房”女孩歎了口氣。

柳條還要說,卻被“二房”女孩用手止住,說:“大哥,別講了,真的別講了。”

柳條愣怔了一會,站起身。

工作沒有找到。周大頭沒有找到。妹妹柳枝也沒見到。況且又再次陷入“經濟危機”。在劉建軍的勸說下,柳條決定放棄報仇,回家。他覺得一些事自己還得想一想,想清楚了再行動。不知怎麼,一旦要回家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兒,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心虛虛的。

走的頭一天,他抽空逛了一趟街,又看了看海景。倒不是有這份閑情逸致,而是覺得進城一趟不易,不能白來一趟,不看白不看。如果看了就走,也許就是一走了之,不會節外生枝,可……臨走不知怎麼想起了那個“二奶”小老鄉,眼前閃現著她一邊削蘋果一邊安水果刀把的滑稽樣子,這時突生一念:何不將自己準備捅周大頭的刀送給她呢,那原本也是一把水果刀(是妹妹柳枝帶回家用的),木把,雖然刀刃不太長,卻被他磨得十分鋒利,他覺得捅個人是不成問題了(他也沒打譜一定要把周大頭捅死),就捎在懷裏進了城。現在既然用不著了,就把它送給那“二奶”小老鄉吧,她很需要,省得削蘋果再那麼費力了。一想到她那削蘋果的樣子心裏就別扭,不好受。他自己“完美”,也希望別人“完美”,就這樣。

就這樣柳條再次站在“二房”小老鄉的防盜門前。他先將刀子從懷裏摸出,看了眼,抬手按響了門鈴。

不曾想給他開門的不是“二奶”小老鄉,而是那個“狗男人”,他惶恐至極,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明自己的來意,驚慌中將手裏的刀向那“狗男人”遞過去,想的是不與他多搭腔,把刀子留下他便走。

“搶劫!搶劫!來人呐!”“狗男人”狂呼,奪門而出,淒厲的呼喊聲在外麵回響著。

柳條一時蒙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這時他看見“二房”小老鄉站在屋中驚慌地看著他。

他仍然怔著,呆著。手裏還握著那水果刀。直到被從樓下擁來的一夥人擒拿住。

這樁“入舍搶劫案”發生在上午,下午城市晚報便報道出來。很迅速。想是記者已對犯罪嫌疑人柳條進行過采訪,因為其中提到他為自己的辯護。說他進城原本是想殺仇人,爾後就改了主意,上門隻是想把刀送人。文章說:“自是沒人相信他的鬼話。”也真的不會有人相信,因為上門送刀的說法太過離奇。說起來這類劫案已不新鮮,要是說百姓對這則報道有些興趣,隻因記者起了一個頗有意味的名字《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

⊙文學短評

這篇小說在結構上十分精巧,可謂是熟巧之至,頗有歐·亨利之《警察與讚美詩》的味道。小說以柳條執意要為妹妹報仇始,是城市的光怪陸離打消了他的這一念頭,而正當他準備回鄉放棄報仇的時候,卻陰差陽錯最終身陷囹圄。小說極富反諷色彩。這種反諷色彩還在於農村和城市所各自代表的傳統觀念和現代觀念的衝突,從這個意義上講,柳條的複仇其實就是傳統的複仇,但這種複仇終究不過如泡沫般虛幻,柳條的下場即是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