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玫瑰的歲月(2)(3 / 3)

藏麗花已走到我們麵前,冷笑著說:

“好吧,不想讓看,我就不看了,反正你也寫不好。”

接下來,她盯著黃效愚的字看,很認真地看著。黃效愚有些得意,他是公認寫字最好的人,大家都想知道藏麗花會有什麼樣的評價。她看看那字,又看看黃效愚,半天不說話。最後,她拿起黃效愚的大字練習本,翻看前麵寫過的字,然後合起來,看了看封麵的名字,問:

“你就是那個黃效愚?”

黃效愚點了點頭,睜大了眼睛,看著藏麗花。

藏麗花悠悠地說:“我外公說了,你的字寫得還不錯,不過,要我看,一點都不怎麼樣!”

藏麗花接著又說了一句:“你還得好好地練。”

藏麗花的故事

藏麗花接受記者采訪,被問起什麼時候開始寫毛筆字,常常會用一個不知道來回答。按照她的說法,自從有了記憶,就開始運用毛筆。她沒辦法說清楚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臨帖,隻記得小時候,閑著無聊,沒別的孩子陪她玩,她就經常獨自一人,用筆蘸著清水,在石板上寫來寫去。

藏麗花自小跟外公外婆一起長大,她父母都是革命軍人,都是軍人中的文化人,隨解放大軍去了西南。藏麗花出生在貴州,還是在月子裏,父母便把她送到南京,在八歲的時候,才又一次與母親見上一麵。這時候,藏麗花父母已離婚,又結了婚,各自都有了新的小孩。藏麗花有三個舅舅,兩個舅舅在外地,一個舅舅在美國,外公外婆最疼愛的是她母親,然而這個女兒又最讓他們操心和煩神。

母親在藏麗花的心目中始終很陌生,外婆過世,母親回來過一次,帶著弟弟妹妹,幾乎沒有跟藏麗花說上話。外公過世,母親又回來過一次,這一次是獨自一個人,仍然是沒有與女兒說什麼。母女倆心裏都有隔閡,不知道該跟女兒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跟母親說什麼,相對無言欲說還休。心裏都有話,誰也不願意多說。最後隻能是丈母娘與女婿瞎聊,母親歎著氣跟黃效愚抱怨,說藏麗花這孩子很可憐,從小沒有爹媽管,日後還要靠他多多照顧。黃效愚聽著很不是滋味,偷偷地看了藏麗花一眼,她正在不遠處看報紙,顯然聽見這話了,臉色更加陰沉。黃效愚心裏想,丈母娘真不會說話,藏麗花聽她這麼說,肯定是不高興,肯定又憋了一肚子的火。

丈母娘說:“她心裏不喜歡我,她這人,誰也不會喜歡。”

丈母娘又說:“她心裏根本就不會有我這個媽。不過我看得出,你喜歡她,你對她好,有你喜歡她我就放心了。”

藏麗花在書法上的領路人,應該是她外婆。用藏麗花的話說,外婆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雖然一輩子沒有工作,當了一輩子家庭婦女,卻是非常了不起。在接受台灣一家電視台采訪時,藏麗花侃侃而談,大談自己能有今天,能夠成為一名女書法家,與外婆這樣的家庭婦女分不開。藏麗花認為,中國大陸教育很大的失敗,是因為家中沒有一個稱職的有文化的主婦。婦女們都出去工作了,裙子也不穿了,穿著男人一樣的長褲,像男人一樣幹活,像男人一樣地成為了機器,像男人一樣隻知道養家糊口。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結果因為一樣,根本沒人花工夫教育孩子。藏麗花說,中國大陸所說的家庭婦女,通常是指那些沒有文化,沒有知識,隻能依附丈夫苟活的女人,她們沒出去工作,是因為沒能力找到工作。

藏麗花的外婆上過大學,她那歲數的女人能上大學,絕對鳳毛麟角。不過大學也沒畢業,還是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嫁給了外公,藏麗花的外公當時已很能掙錢,神氣十足地對外婆說,別上什麼大學了,你不是學的家政嗎,用不著再學了,就在家給我教育孩子吧。藏麗花常常要說,外公外婆年輕時,從來就沒缺過錢,就算外公不能掙錢,光是外婆的陪嫁,也可以白吃白喝很多年。

談到自己的書法風格,藏麗花喜歡強調家庭出身。她認為不同尋常的出身,可以造就不同尋常的書風。譬如她小時候就喜歡寫大字,寫那種隸書風格的擘窠大字,每個字都要比一個人的手掌還要大,外公一直反對她這麼做,說一個女孩子家,寫字要娟秀,寫那麼大的字幹什麼。根據外公的意思,藏麗花應該寫《靈飛經》,或者學學褚遂良,然而她就是不肯聽,就是不喜歡寫小字,就是喜歡寫大字。如果不是外婆有力地支持,藏麗花或許也會按照外公的路子走,因為外婆支持,她在一開始就學寫隸書,隸書最適合寫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