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頤揉著腦袋坐起來,清點了自己的所有家當與人手,包袱裏裝著的首飾跟金葉子倒不少,放在民間也能做個富家翁,而六名舞伎各自配備兩名侍候的小丫頭,十二名小丫頭分散坐在後麵的行李車上。
她很難相信,沒有江留的允許,吳國皇宮敢有人將她打包塞進前往鄴國的舞伎隨行隊伍之中,還能給她安個管事姑姑的身份。
“都打起精神,等進了鎮南王府,一切聽從……聽我調派。咱們都來自吳國,無論何時,不能為一己私利向其餘人捅刀子,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江頤從來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她從小胎穿過來,麵對生母不如宮妃受寵的局麵也是隱忍多年扳回一局,沒道理遭遇背叛之後爬不起來。
這一刻,她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爬回吳國去,親自站在江留麵前問一句:“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她傾注所有心血輔佐的親弟弟,為何要這般待她?
她心中極為不甘。
自前朝分崩離析,天下群雄占地為王,四方逐鹿,多年亂世峰煙,最後兩家獨大,南江北謝隔江對峙,各自建立了小朝廷,都想吞沒對方的地盤,但幾十年皆不能如願,仗倒是沒少打,和也議過幾回,其間也互送過幾回禮物互相示好,而這批舞伎正是上次鄴國送禮之後,吳國的回禮。
眾舞伎原本怕她醒不過來,現下見她清醒之後,都不由大鬆一氣,七嘴八舌說起沿途之事。
其中兩名小姑娘性格極為活潑,鵝蛋臉的小姑娘率先張口:“姑姑膽子可真大,都要出宮了竟然喝得爛醉,還是兩名內侍親自送了過來。”
另一名圓眼睛的小姑娘吐吐舌頭,抱怨道:“過河的時候,那些鄴人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好生嚇人。”
兩國打了幾十年,無論官方如何互相示好,但民間百姓軍中士卒皆有損傷,難道還指望著鄴人見到吳國人列隊歡迎不成?
江頤隻覺得這小舞伎天真又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圓臉的小舞伎還未開口,旁邊一名鵝蛋臉的舞伎已經替她回答:“她叫小歌,我叫小南。”
小姑娘們很是活潑,從小在宮裏樂人署習舞學習樂器,各個習得一身本領,原本還是先帝在時李貴妃的主意,從民間遴選有舞蹈天賦的貧家女兒入宮進太樂署,從小教習。
哪知道她們前腳剛進太樂署,後腳李貴妃一係便失去了支持的皇子,隻能被關在園子裏練舞習曲。
江留登基之初,百事繁雜,還顧不上清理太樂署,待幾年之後諸事安定,也能騰出手了,太樂署官員報上來此事,入宮的這幫樂人們已經離家數年,無法退還原籍,便隻好順水推舟留了下來。
但江頤教導弟弟一向嚴苛,也嚴禁他私下聽曲取樂,故而這幫樂人們鮮少派上用場,沒想到頭一回出宮,便是被送往鄴國發揮所長。
經由小歌小南介紹,馬車停在鎮南王府門口之時,江頤已經認識了所有舞伎。
馬車外押送的軍士敲敲車壁,粗聲粗氣催促:“到王府了,趕緊下來。”
幾名舞伎頓時膽怯的瞧了她一眼,江頤率先下車,向押送的小頭目塞過去一片金葉子,好聲好氣問道:“敢問大哥,不知往後我們要受誰人管束?”
押送的小頭目板著一張黝黑的臉麵無表情推開了她悄摸遞過去的金葉子,滿臉厭惡:“你們吳國人是習慣了行賄嗎?”
江頤:“……”
這是被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