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跟鎮南王府的仆婦問清楚,奈何侍候她沐浴的兩名健婦虎視眈眈,隻盯著她沐浴更衣,全程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一般,問十句連一句都不肯回答。
江頤早已領教過鎮南王府的下人,他們可以在主子需要閉嘴的時候把自己變成啞巴,深似忘記自己還長著嘴巴,而這兩名健婦被她問久了,也隻回了一句:“奴婢們隻是奉主子之命來侍候姑娘沐浴。”
說是侍候沐浴,在江頤表示自己不需要人侍候的時候,她倆倒是不再靠近,但卻在三步開外盯牢了她的一舉一動。
江頤多年久居高位,於宮中之事知之甚深,明白這兩名仆婦的主要職責並非侍候她沐浴,恐怕是鎮南王怕她攜帶凶器,這才使人盯牢了她重新沐浴梳妝,免得在床榻間傷了他。
不過是尋常手段而已,但透出了一個重大信息——鄴國鎮南王警惕性之高,遠超她的估測。
這說明對方要麼平日飽受刺殺之苦,要麼性情多疑怪戾,極難相處。
一切還需她慢慢印證。
江頤兩輩子的見識加起來,早無法做個天真女郎,因此鎮定如常沐浴更衣,出得房門見到眾多吳女,連同侍候她的小宮人,也隻是好言好語叮囑幾句,便隨著鎮南王的人前往主院。
王府主院裏,謝懿剛剛在演武廳練完拳回來,泡澡解乏,隔著一張屏風,蕭重向他宣布一件事:“小王爺,屬下方才自作主張,替您納了一房姬妾。”
謝懿停止了撩水,疑心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你說什麼?”
蕭重全然是一名操心主上安危的好下屬,說出的似乎也是肺腑之言:“屬下想過了,既然您幫屬下認了一位姐姐,屬下想著小王爺身邊清冷寂寞,便替您納了一房姬妾——您不必謝屬下,屬下是自願讓義姐前來服侍主上的,義姐若是不想喪命,想來不至於在床榻之間要了您的性命。”
謝懿被他的話給氣笑了,從來沒想到素來愛操心的蕭重凡事愛嘮叨就算了,竟然還敢自作主張管到了自己房中事:“阿重,你近來膽子大了不少嘛。”
“咱們彼此彼此。”蕭重可不怕謝懿:“主上替屬下認了一門親,屬下替主上保了一回媒,大家互相關懷,老王爺若是在天有靈,想來也樂見其成。”
謝懿:“……”
謝懿舀起一瓢水潑了出去,沒想到蕭重早有防備,往外竄的同時還叮囑他:“屬下已經派人去接義姐,想來義姐很快就到,小王爺也不必久泡。”
倒是屏風之上被潑得濕透。
謝懿:“……”
果然蕭重的恭順都是假象,平日被他按著腦袋多幹活,可惹急眼了反手就敢坑主,竟然還敢往他床榻上送女人!
過得兩刻鍾,房門再次被敲響,居然是蕭重的聲音:“小王爺,新人已到。”
謝懿已經沐浴完畢,穿著寬大的單衣,衣帶鬆鬆係著,露出大片胸膛,斜倚在榻上讀一卷兵書,聽到聲音他順手戴起床頭麵具:“……讓她進來。”
好男兒能屈能伸,況且屬下“好心”敬獻美人,他“笑納”也無妨。
江頤過來之時,見到下午剛剛結拜的“義弟”,免不得質問:“阿重,你家主上這是何意?我不過是個管事姑姑,怎可納我?”
蕭重的態度極為冷淡,與下午結拜之時判若兩人:“小王爺身邊乏人照料,”停頓一瞬,他才道:“阿姐還是進去吧。”
江頤肚裏大罵蕭重,見事無更改,隻得踏進鎮南王的臥房,屈膝行禮之後抬頭,見到倚在榻上的男子手執書卷,隔著一張猙獰麵具正靜靜凝視著她,心裏不由一顫——這個男人,恐怕性情反複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