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第七章(1 / 2)

謝懿饒有興致的盯著陳宮人,她眉眼低垂,行禮之時姿勢優美,顯然是經過長期的嚴苛訓練,才能有此成效。

他從小進宮頻繁,還跟皇子們在宮裏亂竄,小宮人天真嬌憨,年輕宮人眼中還有憧憬,唯有積年的宮人心情都藏在如石板堅硬板正的麵孔之下,輕易不會裂出縫隙,免教旁人窺探。

陳宮人年紀不大,但心情藏的比老宮人還嚴實,驟然被納進房,竟還能麵無表情,輕垂眼睫,教人無從得知她心中所想。

“你難道不高興?”

謝懿以目光示意——他泡澡的功夫,也不知道蕭重去哪弄來的,竟還煞有其事的在房中燃起一對龍鳳喜燭:“今日可是你我大喜的日子。”

江頤內心暗罵:……也不是自己挑的麵首,都不知是美是醜,有何高興?

她入宮輔佐幼弟的這些年,清醒的認識到一件事,作為吳國攝政的大長公主,她要舍棄很多無用的東西,譬如多餘的感情,無數女郎們憧憬的愛情,還有美滿的婚姻。

“小王爺見諒,今日驚聞舊主大長公主過世的消息,我心中……”她低頭,手緩緩撫上心口,作出個痛不抑的模樣:“我實是高興不起來。”

那模樣,心碎神傷。

謝懿暗笑蕭重白操心一場,陳宮人擺明了不樂意,人家還沉浸在對舊主的哀悼之中。

“無妨。”謝懿將書卷放在一旁,示意她:“過來坐,說說話總可以吧?”

江頤暗鬆一口氣,過去坐在了一旁的鼓凳上:“小王爺想知道什麼,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要說謝懿相信陳宮人,卻是未必。

他隻是想起東宮送來的聶美人,總是想盡辦法往他麵前湊,著實惹人厭煩。若是尋常女子,尋個借口也就打發了,但這次東宮下了血本,送了聶太子妃的庶妹過來,輕不得重不得,他身邊一幹侍候的人皆是年輕小子,總不能把聶美人蒙住頭打一頓吧?

但方才他在蕭重出去之後,迅速想到一個以毒攻毒的法子。

陳宮人既伶牙俐齒,留在他房裏做個妾也無妨,反正比起背景複雜的聶美人,毫無背景的吳女更容易擺弄。

謝懿改變想法之後,態度大變,和藹道:“不如……講講你的家人?”

家人?

離開吳國之前,若是講起家人,江頤大約還有興致誇一誇弟弟的諸多優點,但眼下,她微微低垂著頭,恰到好處的顯出一種女子的無助,幽幽道:“我爹寵妾滅妻,我娘病病秧秧,有個弟弟……也是個沒良心的,倒是祖母還疼我幾分,可惜過世了。”

謝懿失笑:“聽起來,似乎不怎麼好。”

江頤惆然若失:“我十二歲入宮,被分到大長公主的秋霜宮住了十年,如今二十有二,家歸不得,國回不得。”

陳宮人似乎不擅於訴苦,兩句話就將自己二十二歲的人生總結完畢,但謝懿在腦中描畫出一個無人疼愛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熬過漫漫十年的宮禁生涯,誰知一朝便被轉手送往他國,連回到家鄉的機會都沒有,聽起來令人唏噓。

“你也是個可憐人哪。”謝懿歎道:“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她抬頭直視謝懿,似鼓足了勇氣道:“小人別無所求,隻想將來不拘去哪裏,能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瞞小王爺,原本來鄴國也沒我什麼事兒,但我在宮裏得罪了人,臨行被塞進了車隊。”

謝懿暗喜,愈發的平易近人:“想要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有何難?”

江頤心道:有門。

她見多了宮裏的人表忠心,當即從鼓凳上滑落,雙膝著地跪在謝懿麵前,感激的叩頭下跪:“妾往後但憑主子差遣,決無二話!”隻要能放她自由,別說是改稱呼叩頭了,便是拿謝懿當祖宗供著,她也做得出。

謝懿聽她自稱一聲“妾”,麵上不由浮上笑容,遂伸手撫摸她如雲鬢發,對方果然溫柔恭順,甚至還貼心的膝行兩步,適當調整自己的腦袋高度,謙卑的跪著,更便於他的撫摸。

宮裏□□出來的人,果然知情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