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籠罩後,不會再甘心於黑夜中。
他背著一堆論文資料穿梭在醫院錯綜的走廊中。
走廊兩旁是落地玻璃窗,不過是一窗之隔,外麵繁忙而又喧囂的城市和這靜謐略微嘈雜的醫院仿佛是兩個世界。而麥樹衡就穿梭在這兩個世界裏來回著。
他剛從實驗室出來,午飯簡單用麵包打發了就匆匆向診室趕去。如果不是怕低血糖,麥樹衡是一口都不想吃。
到辦公室後放下背包,他用極快的速度換上白大褂走向診室。前胸那塊名牌在頂燈的照射下有一角正泛著光。
也許隻有麥樹衡自己知道,為了別上這塊「實習醫生麥樹衡」的名牌到底付出了多少。
坐到診室裏導師對麵的辦公桌上,他打開電腦,開始著手整理病人資料,聯係確認問診時間,在零碎的時間裏想下自己的論文思路。
日子可真是平淡又充實。
從醫院大門走出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街旁的路燈和汽車大燈交替著在流道中閃過。好像不久之前,這個點走出大門的時候太陽還在高掛著,時間真快。怎麼一下過了這麼久了。
是啊,已經到了黑夜會越來越長的日子了。
麥樹衡回想了下自己過去幾個月做的事情,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特別去回憶的。
也許是因為一個人,也許因為早出晚歸時候想看到至少有天空為他點亮,讓他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這個城市裏為自己的夢想拚搏著。
其實他很少體會到孤單,生活中充斥著很多工作和課題,當然還有導師分配下來的任務,麥樹衡都想也都要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可這種竭力,讓他連找點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墊子上聽著自己喜歡的歌,眺望夜空都是奢侈而且遙不可及的事情。
麥樹衡把車停在自家院裏,沒有放在車庫裏,那裏太寒冷了。他不想在沒有太陽陪伴的時候還被寒冷侵襲。
熄火,開門,下車,解鎖,他推開自己家大門,從門廳到客廳都是漆黑一片。家具在黑夜裏僅僅能看見輪廓,仿佛被僵住。一眼望去,麥樹衡看到的仿佛是自己此刻的內心。
他將燈打開,屋中隻有他自己穿拖鞋走來走去,脫衣服放下東西的聲音。是有些單調了,對於喜歡聽交響樂的麥樹衡來說。此刻的音律,過於單一了。
他也不期盼著會有另一個旋律進入自己的世界,先將這一種旋律演奏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麥樹衡走進廚房,將買好的食材放在料理台上,洗洗手準備處理。
他的胃已經餓的生疼,無論怎麼說都該吃點東西了。
一頓簡單的飯做好了,麥樹衡把它裝進自己最喜歡的盤子裏,端到桌上,拉開椅子。
椅子和地麵劃開的聲音。
白瓷盤放到桌子上的清響。
兩根筷子想碰在一起的悶聲。
好像都在努力給麥樹衡孤廖的生活添上點煙火氣。
其實菜很好吃,隻是麥樹衡索然無味罷了。
水聲,盤子響聲,洗碗機的微鳴,書房暗門的機關響聲,電腦鍵盤的敲擊聲。
又是個開著台燈,抱著電腦,背後是帶著金色光點的城市的夜晚。
屋裏冷了,麥樹衡給自己披上了條毯子。
時間真的好快,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他餘光裏的亮度隨著城市燈火漸漸弱了下來。麥樹衡偏過頭,看窗外已經沒有人的街道。最後視線落到了自己小院的秋千和旁邊那些積木上。
那架秋千麥樹衡放在那以後從來沒擺蕩過一次。
當時隻覺得,放個秋千,春天能在院裏看桃花開,夏天能感受下舒適溫柔的風,等到了秋天,落下的遍地金紅色樹葉飄落,隨著風刮來一陣陣葉子雨,也許會落在頭頂,亦或許是肩頭;冬天的時候戴著圍巾,坐在秋千上蕩著,能把自己和飛雪一起蕩起來。
隻是麥樹衡還沒怎麼感受秋天,冬天就要到了。
透過秋千,剛好能看到對麵那戶人家樓梯扶手上繞著的藤蔓。即使在黑夜裏,那裏也是一片熾熱的紅。
麥樹衡心裏第一次想讓自己家門口也出現那樣濃烈的顏色。
他將視線轉回到麵前的論文上,手指繼續在鍵盤上敲打著。
是夜,仍然是一個孤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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