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中篇小說 驚蟄(陳蔚文)(2 / 3)

寥勝這滑頭,他早做好準備了!他哪會等著自己來抓奸,他早有詞兒在那應著。可她就有那麼好騙?她又多希望他騙自己,騙得越肯定越堅決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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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芝想過找調查公司,又有些猶豫,她看有新聞說,有個女人雇用調查公司為丈夫的“不軌”行為取證,結果證據沒找到,四萬元錢被卷走。開芝猶豫了,誰知自己會不會碰上騙子調查公司呢?

開芝整晚睡不著,早起眼睛下黑了一圈,她想起美容院那次短暫而深沉的睡眠,死去一般——如果真能那般麻木忘我,死倒也是可期待的。她又去了美容院,這次她打算再做個局部減肥。小姐問減哪兒,開芝說,腹部。曾緊實的小腹如今一捏一把,小姐開始給她做臉,邊誇獎她的胸部。

開芝的胸部屬世襲,她外婆、母親、姐姐與妹妹都豐滿,到她這遺傳顯現得更充分,她有時甚至想去做縮胸術,C罩對她是負擔。美容院小姐說,“姚姐你知道多少女人羨慕你!”

開芝沒吭聲,同這些年輕女孩說不清,她們隻知胸大性感,卻不知C罩杯要搭配細腰、長腿、翹臀才性感,假如搭配的是粗腰粗腿鬆垮的屁股那隻是邋遢的肉感。

臉上了膜,小腹也敷上了中藥,用保鮮膜纏了幾圈,開芝覺得小腹火辣辣的,也不知啥成分,小姐一邊給她按摩頭部與手臂,一邊聊。這一聊,開芝原本期望的睡眠泡湯了,小姐不停勸她包張年卡很劃算的,可以做臉、瘦身、頸手護理、胸部保養……小姐的聲音嗡嗡地降落在開芝周圍,親熱得她不好意思叫她閉嘴。她想這就是二十八元的代價!這世上哪有賠錢買賣呢,要不是二十八塊錢具備翻五十倍一百倍的潛質,美容院哪會搞促銷!

不得不承認,小姐經過訓練的聲音中有種平乏卻穩定、專注於把對方黏住的物質,開芝有點動心了。小姐說現在包張一千五的卡送個禮包,有空來放鬆一下多好,女人就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開芝說我再考慮一下吧,她幾乎是逃出了美容院。她把腳步從慌亂調成正常後,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於嗎?一千五百塊慌成這樣!寥勝在那女人身上花了不知多少一千五了吧!開芝一下氣憋起來,她幾乎想回頭爽快地包下一張年卡了,那會受到小姐多大的歡欣鼓舞的尊敬哪,那種被人尊敬的感覺又是多麼受用!而自己剛才那份猶豫慌張怕是早讓小姐在心裏看不上了,她們見過多少客人,誰大方誰摳門一瞧門兒清,小姐知道她的考慮不過是托辭,歸根結底是舍不得!開芝臉熱起來,頹喪起來,這些年和寥勝在一起她一直過得縮手縮腳,去商場永遠先看吊牌價,哪兒有打折她往哪兒湊,她知道寥勝錢賺得不易!

寥勝也說過讓她費點心拾掇自己,她真到了服裝店就退縮了。比方說,她一直想買雙靴子,卻一直沒買,不是嫌太貴,就是嫌貨太次,還有,靴子買了得配靴褲,靴褲裏麵還得配打底褲,配上裝,牽一發動全身,從頭到腳都得配。好比舊房裝修,絕不能隻刷個牆了事,她想想就覺工程浩大,最後她對自己說,靴子俗!那滿大街人腳一雙的筒狀物跟以前的踩腳褲有什麼兩樣?那時還覺得怪美的。為了不落俗套,為了舒服,她怎麼方便怎麼穿,方便的結果就是寥勝外麵有人了!

當然,也許就算她拚命拾掇自個兒寥勝還是會有人,可起碼她沒虧待自己吧。開芝想想氣不平,她腦子一熱,撥了個電話給蘇愛貞。“你是蘇愛貞吧?我是寥勝的老婆。”開芝說。這個蘇愛貞看來也是經過江湖的,她毫不慌張,問她,有事嗎?開芝說,有沒有事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蘇愛貞說,聲音裏並不拿她寥勝老婆當回事,反有股子不耐煩。開芝心想,這股嘴硬和寥勝還真是一路貨!

說到後來吵起來,開芝心想蘇愛貞偷人當小三不覺得理虧反倒他媽的聲音比她還大,她火騰一下上來了!開芝是個烈性子,隻是這烈在這些年和寥勝的日子裏早磨鈍了不少,現在蘇愛貞的聲音像磨刀石,把開芝的刃又磨亮了。她站在當街嗓門越說越大,有人看她,她顧不得,心裏火苗騰騰往外冒,她聽見電話那頭說,你老公喜歡我你找我幹嗎,有本事管住你老公啊!開芝心裏的火焰恨不能穿過聲波把那頭的蘇愛貞點著燒死!

事情就這樣公開化白熱化了,從這電話起,開芝的作戰對象轉移到蘇愛貞身上,她發了許多短信給她,罵她不要臉罵她是公共汽車誰都能上……蘇愛貞毫不示弱,“你求人家上還沒人上呢連你老公都不想上你憋死了吧!”此外還有許多禁止出現在傳媒的語言,不宜在此一一刊錄,反正事情已發展到謾罵對掐的分上,不需寥勝再欺騙胡扯什麼了,她開芝一切心知肚明,從與蘇愛貞的對罵中,她已清楚他們的關係就是狗男女的關係!

寥勝回得越來越晚,越來越少,回來臉陰得能擰出一盆水。開芝並不因事情水落石出放鬆警惕,她抓緊一切機會看他手機,而寥勝仿佛有意向她示威,有些短信也不刪了,或是覺得反正事已至此。

短信顯示蘇愛貞近期陪一位親戚去上海看病,問寥勝借三千塊,寥勝說行,又問要不要接她。開芝還從他手包裏找到張賓館發票——那晚寥勝說開房陪幾個重要客戶打麻將,可除這張發票外,還有次日早上肯德基五十八塊錢的外賣打印單,東西雙份,隻內容不同。

還有條短信是寥勝發給一朋友的,大意是人生難得幾回醉,何不瀟灑走一回之類,說的是與蘇愛貞的事。那麼,他們間還不止是性?還有了愛?開芝心瓦涼瓦涼!原以為他倆的關係隻是原位癌,切除了就沒事了,誰知已遠端轉移了麼!

從寥勝相機中開芝也有了發現,有幾張寥勝在車裏的照片,角度是近距離拍的,他開車的大側麵,他伏在方向盤上……這角度不可能出自寥勝的員工或客戶,隻可能是與他關係親密的人!

寥勝的回家越來越無規律可循,他不回,開芝也不睡,她睡不著!滿腦子是寥勝和蘇愛貞在床上的畫麵,還是限製級的,寥勝對床事向來有探索與進取精神,開芝與他戀愛時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放蕩!蓋因他的精勇調度。有女兒樂樂後,此事頻率與難度有所滑坡,但至少還沒讓開芝察覺他外頭有名堂,他對開芝胸部的熱情還是讓她感動的,但現在開芝想,那就像網上講的,隻是母乳饑渴症在成年的延續衝動,和對她開芝的感情無關。

睡不著的開芝打遊戲,看網購,泡情感論壇——這是最能讓開芝找到共鳴的地方,看看那些遭遇出軌、背叛、欺騙的姐妹們吧,開芝想自己的難友真不少,而那些稀有的在論壇曬幸福的女人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有個人氣很高的帖叫《陽光總在風雨後》,帖主也是老公外遇,但她通過自己的智慧與尊嚴最終贏回了老公!她以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姐妹們,人生路上有甜苦和喜憂,難免曾經跌倒和等候,要勇敢地抬頭。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麵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動,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帖主被不少網友收藏,開芝也細讀過了。

“有的姐妹問,老公和別人睡過,心理障礙如何克服?

其實這看你怎麼看這個事,你要分清他的人和他做的事。

我不能容忍的是他做的錯事,但並不代表我要把他這個人趕盡殺絕。

如果你還沒明白兩者的區別,我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就像一個烤箱,烤出一鍋糊蛋糕,你是扔了蛋糕,還是扔了烤箱?”

開芝覺得帖主說出了她潛藏的心思,那就是,她舍不得扔烤箱,即便它烤出了糊蛋糕!

有些網友跟帖表示還是無法釋懷,帖主索性舉了個更直接的比方,她說,你上過大號的手難道不再接觸食物了?帖主還說,一個成熟女人要了解男人本性,那就是:與其讓男人和一個女人接吻一百次,遠不如讓他與一百個女人各吻一次!了解了男人的本性,對他做出的事才可能有更多理解包容。

帖子主還教導姐妹們在最痛苦時也要善待自己,她自己遇到萬般委屈時,“倒一杯果汁,遙控開音響,聽著希臘歌後Nana Mouskouri的歌聲,在浴缸裏放一點精油進去,就覺得自己又是一條好漢了!”

帖主顯然是位有品位的中產女性,開芝從沒聽過這位希臘歌後的歌,搜來聽了,是蠻好聽,不過並沒覺得自己又是條好漢,許是因為家裏沒精油和浴缸。

總結這些收回失地帖,開芝得出一點,不要扮演女馬景濤,要控製情緒,別失態,如那位帖主說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強奸,你要是無力反抗,就享受吧。”如何享受呢?開芝不可能臨時買精油配浴缸,她隻有捺住火,打電話給寥勝問幾時回,寥勝說快了,在陪客戶泡腳(或夜宵或打牌或談事或開會)。開芝就等,在網上亂逛,看那些情感論壇裏的帖子,好在帖子永遠在更新,有部分強帖成為開芝的人生場外指導,另些帖成為開芝的慰藉——她們比她姚開芝還慘哪!

“我懷孕半年了,親自把他們堵在床上!醫生說如果我打掉孩子就再也不能生了。一年前他出了點事,我等了他兩年,卻等來這個結果。我現在已經找不到他人了,家裏存款也被他拿走了,我真不知道這些年付出的算什麼,我究竟算什麼?他連起碼的良心都沒有!我也想過死,可是肚子裏的寶寶經常踢我,提醒我他的存在!往後如何過,我也不知道……”看看吧,這是怎樣的啼血哀鳴!開芝好歹感到自己命運不算最糟!

一個鍾頭,兩個鍾頭,等不下去時她打電話發短信,但寥勝有時不接也不回。有次快半夜兩點,寥勝一開門,嚇得險些出毛病!開芝的臉近在咫尺,就像她一直在門裏候著他,她的臉像個怨氣悠長的女鬼。

一見寥勝,開芝把帖主的教導全拋腦後了!她就想著魚死網破他媽的大家都別過了!他們關著臥室門鬧,寥勝鬧煩了,兀自去睡,偶一睜眼,又險些魂飛魄散!開芝站在床邊,盯著他,寥勝真怕她手裏握了瓶硫酸。

6

寥勝的事起初開芝並沒與寥紅說,對這與她同齡的小姑子,她的感覺很複雜,打戀愛起,寥勝父母與寥紅都反對,寥勝父母的理由是說他倆屬相不合,寥紅的理由更直接,“往後過年可有得麻煩,還得老往鄉下跑!”為這話開芝一直與寥紅不鹹不淡,她非要爭口氣給他家看看,她和寥勝過得挺好!平素與寥勝有了什麼齟齬她很少講與他家,包括寥紅。

和開芝同歲的寥紅在嫁前已算是大齡剩女,但人家剩得理直氣壯,穿戴打扮樣樣都比開芝講究,見了麵,寥紅常要指點她的穿著打扮。開芝心裏一百個不舒服,覺得寥紅在她麵前顯擺,平時兩人聯係也就僅限於在公婆家吃飯時客套幾句。開芝有什麼不痛快,是絕不與寥紅提的,不僅不提,開芝在寥紅麵前常要顯出一副幸福主婦的滋潤樣,再怎麼著,女兒樂樂八歲多了,這一點我就比你寥紅領先多少!開芝這麼想時,恨不得樂樂長快點,再長快點!

這回,開芝有些頂不住了,與寥勝關係越來越糟,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開芝鬧也鬧,罵也罵,他回家時間倒越來越少!開芝也顧不得了,打了電話給公公,把事情說了一通,公公說,我曉得了,你先別衝動,看在樂樂份上……

公公既曉得了,寥紅肯定也曉得了。開芝也不管了!現在主要矛盾是與寥勝,與寥紅的次要矛盾隻能放一邊。她現在要爭取更多力量,靠她開芝一人的力量怕是挽不回他了,她要發動寥勝家人,讓他們來評評理,給個公道,他寥勝總不能為那婊子全得罪光吧?

而且開芝還得到條重要線索,據寥勝一個朋友講,那個蘇愛貞離過婚,是個老江湖,在酒店KTV幹過,認識不少幹爹幹哥,幹淨不到哪兒去,而且還嗑藥!當地方言叫嗑菇。開芝立馬打了電話給公公,現在她開芝為的不止是小我的婚姻利益了,而是事關寥勝的身家性命,既然蘇愛貞嗑菇那他寥勝還幹淨得了?一旦沾上毒那還了得?!豈不是找死!公公表示知道事態的嚴峻性,說開個家庭會,暫不告訴寥勝,大家先議下。

這堂開芝的申冤大會暨寥勝的缺席審判會直開到晚上十點半,公公表示全家會合力挽救寥勝,希望他浪子回頭,寥紅也說找時機與他談談。會議總結全家人要增進溝通,保持信息暢通。

會議後,開芝對寥勝的言行愈加警惕,她上網搜了許多嗑菇的症狀,目前看來寥勝似乎還未有上癮症狀,但誰知哪天會顯現出來?她甚至想搜集點寥勝的尿液送去醫院尿檢,但這難度太大,寥勝總是順手就衝了馬桶。

會議後,開芝一下對小姑子寥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表現方式是將從寥勝那截獲的短信盡數轉發寥紅,起初還抄送給公公,後來不抄送了,因開芝發現寥紅在娘家起主導作用,和寥紅說了也等於和公婆說了。

寥紅在清閑的辦事處上班,這使得開芝與她電話談心就有了時間便利。開芝先是把截獲的短信發去,過十分鍾再打寥紅電話與她具體討論,寥紅那晚不是說了要保持信息暢通麼,公公不說了要治病救人麼,那她開芝就要全力配合!

開芝認識寥紅這些年說的話還不如這陣子與她說得多,有時開芝一氣能說一兩個鍾頭,且時間越來越無定,有時深夜,女兒在隔壁睡了,開芝守在電腦前等寥勝,世界空曠,人像死絕了,開芝喘不過氣,胸悶氣短,寥勝的電話要麼打不通,要麼忙音,要麼通了不接,短信發了不回。開芝的電話就隻能撥給寥紅了。

這晚寥勝又深夜沒回,說陪客戶打業務麻將。

“有這麼多業務麻將打?”

寥勝從鼻子裏“哼”了聲,以示對她見識短的不屑。“業務麻將算什麼?人家生意做得大的都打‘業務保齡球’、‘業務高爾夫’!生意是做出來的,成天坐在家還做個屁生意!”

他的話,開芝是不信的,至少有一多半不信。她還是在網上找了家調查公司打過去,這家調查公司廣告詞還挺逗,“天網恢恢,肥而不膩;跟蹤到床,包您滿意!”對方葛先生介紹,他們公司成立四年,調查業務中“婚外情”占七八成,“放心,我們有經驗,我們幫幾十位客戶拿到過證據。”葛先生說。

收費呢,開芝問。葛先生說,收費從三千至一萬不等,有些調查費用還需要麵議。因要根據路途、派出人員、時間消耗、交通成本等計算。不過現在是淡季,我們收費會適當優惠。

“這還有淡季和旺季之分?”

葛先生笑,說當然!春秋是旺季。你抓緊點,現在八月末,馬上快旺季了。

開芝想,這麼貴!要麼再等等看。

寥紅的手機現在成了開芝的熱線,她不打電話給寥紅就要憋死了!雖說聊的內容兜兜轉轉不外乎那些,但她開芝不找個人說就過不去了!她就要去殺人,去放火,去用她的大胸也找個男人幹一通!對她表示意思的男人包括網友不是沒有,包括一個戶外群的網友,是開芝女同學介紹她加入的,和有個ID叫“再活五百年”的網友見了麵,在和開芝聊人生時,他的眼神總向她胸部俯衝。這眼神開芝不陌生,至少在生樂樂前不陌生,那是想在那個地點失事的眼神。

寥紅聲音已有了不耐煩,那股盡量克製也越來越明顯的不耐煩卻刺激著開芝講下去,講下去!不止是截獲的短信,現在她把她和寥勝之間相互發的那些短信也一股腦轉發給寥紅,她問小姑子她發的妥不妥當,有些是還沒發打算發的,如不妥,她就修改再發出。她說,“紅紅,你給我出出主意,這麼寫行不行?你了解你哥。”現在開芝把寥紅當作親姐妹和知心女友一般聯絡,她寥紅需不需要這份信任,開芝不管!她得找個人說說,這人還是寥勝的親妹子,再換句話,她不給她寥紅和寥家壓力,他們能認真去管寥勝?至於能管到哪步田地,那就由不得她開芝了。

7

開芝的媽朱英妹從小鎮來了,帶了隻土雞和一些土特產給開芝公婆,給寥紅還捎了東西。朱英妹在小鎮是個能人,做了好些年大米加工生意,錢給在東莞做事的兒子虧掉,她又和人合搞了肉類粗加工設備,成日風風火火,老公在家操持家務,被朱英妹管得一個服帖,買包煙都要申請。朱英妹這能人一來省城卻低調,到開芝公婆家搶著做事,縫紉機一踏,開芝公婆的睡褲說話間就車了幾條出來。對寥勝這女婿也好,每回開芝同寥勝回去過年,朱英妹把寥勝真當姑爺供著,手都不讓動一下,好吃好喝端到鼻子底下。到了省城女兒家,朱英妹對女婿也仍是客氣,這回尤其,朱英妹帶了土雞蛋和田裏電打的野黃鱔來,打電話讓寥勝回來喝湯。寥勝應了,到晚飯湯冷沒了熱氣還沒回。

開芝火就又起,嶽母來了你麵都不露一個,犯了“馬上風”不成?!摸起手機就把短信發去了,朱英妹勸她,你莫亂使性子!“鐵冷了打不得,話冷了說不得。”你這時不對男人好,豈不是把他往那個女人那兒趕?一趕兩趕你把他趕進了她家門,再要後悔也莫得藥吃了!

朱英妹住了三四天,見了寥勝兩麵,也不知他幾點回的,回來便睡,睡到次日,扒幾口早點就走了。朱英妹什麼也沒說,仍舊和和氣氣,每天燉湯湯水水,寥勝起床,她熱好擺到桌上。

朱英妹回去時,寥勝說他送。路上,寥勝主動談到了和那女人的事。他說和她隻是業務關係,現在做點生意有多難!可開芝不理解,越鬧越凶,直把事體鬧得盡人皆知,他現在哪有精神打點公司,成天又煩又累!

“女兒呀,你再這樣鬧下去,寥勝公司怕也是要虧本了!他這哪像做生意的樣子?”朱英妹一回小鎮就打電話給開芝說,“你再看看你,哪個男人願回家看你成天擺一張臭臉!喏,你看你小姑子打扮得幾多光鮮,再看看你,不是我說你,自己也要拾掇一下!”

“人家寥紅穿了有人看,我穿給哪個看?”

朱英妹耐了性子和開芝講,喉頭這口氣爭不得,爭下去這家恐怕要散夥!依她看,寥勝並不想散了這個家,不然同那女人好那麼久為何沒離?你開芝不要傻,這樣鬧有什麼好處?不說樂樂,你未必今後就找得到更如意的。

朱英妹說,女兒呀,不是我看扁你,你以為離了寥勝你就有好命活?你以為如今活命就那麼容易?!白米飯好吃,五穀田難種!你把離婚掛嘴邊,哪日寥勝真撂開手離了,你啷個往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