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文\陳蔚文
選自《上海文學》2012年第3期
【作者簡介】 陳蔚文:女,1974年7月生,中國作協會員,美術專業,供職媒體多年。從事小說及散文創作,出版個人文集《誠也勿擾》《藍》等,有作品收錄多種年度選本。
1
如果不是小姑子寥紅結婚,開芝的生活一如往常。
一如結婚八年來的多數周末下午,睡一覺到三點多,起來做些家務,準備晚飯。老公寥勝如在家吃,添兩個菜,如果不在,她和女兒樂樂就吃得簡單些。晚飯後收拾廚房,準備次日早餐。若吃泡飯,先往飯裏加些水,讓飯泡漲,明早煮起來省火;若吃粉,先把粉煮熟瀝好,明早過下開水;若吃豆漿饅頭,把各種豆子泡上,添小把黑芝麻,明早邊打豆漿,邊微波饅頭,抹點涼開水,先二十秒,再換個方向轉十五秒。如果一口氣轉,饅頭易發幹變硬。這些都是開芝在主婦生涯中積攢的經驗。
這個恒定規律在這個周六中午被打破。
因為寥紅的婚席上,老公寥勝碰上了幾位老街坊,有個黃胖子,和寥勝穿開襠褲一塊長大的,現在開出租,黃胖子叫寥勝“寥老板”,非讓他多喝幾杯,不然就是看不起他。
寥勝說,我他媽什麼老板,做點磨死人的小生意,“燒的香多,惹的鬼多”,一天到晚的煩心事!黃胖子說,不管啷樣,總強過我們這滿街拉客的!比雞不如!
酒就喝高了,散席,寥勝腿有些打晃,開芝把他扶到大廳一角,兩張椅拚一塊兒,扶他躺下,想等他酒勁過去些再走。開芝還沉浸在婚禮開始的浪漫中,公公挽著女兒寥紅的手,在《婚禮進行曲》的伴奏中,走向紅地毯那頭的女婿,三人手捧禮花,簇新光鮮。開芝都想哭了!她既遺憾又感動,她的婚禮沒這麼浪漫,隻是雙方父母上台說了幾句,主持人宣布開席,全體就乒裏乓啷吃將起來。
寥勝真喝大了,一攤泥樣,電話進來時他一點反應沒有。開芝本不想接,但電話在褲兜響了幾次,她接了,是寥勝一個熟人,因和單位管人事的關係不好,想讓寥勝替他開個什麼公司證明。開芝讓他明日再打,掛了電話。一會短信響,開芝沒理,過會兒又響,開芝就看了,未讀消息第一條是提供假發票的廣告,第二條,“還沒散席?我和老朱吳姐打麻將,你快來!”發信人“蘇”。
開芝愣了下,有點沒回過神。蘇是誰?毫無疑問是個女的,且對寥勝動向清楚得很,知道他在席上。從口氣來看,他們關係非同一般,不然她憑什麼要讓他“快來”!這“快來”中有種怨嗔的發號施令。
開芝心裏一沉,有點大事將生、風雨欲來的沉。她甚至想這個蘇和寥勝應當上過床了!開芝捏著手機,她並沒喝酒,但感覺有些想吐。她接著翻短信,卻無所獲,她想一定是寥勝刪掉了。她掉頭去發件箱,找到一條發給“蘇”的,“堵車,快到。”時間是某日晚九點半。
開芝心驚肉跳。
寥紅兩口子在門口送客,鬧哄哄的。開芝走過去,讓樂樂跟爺爺奶奶回去住一晚,明天反正周日。
寥紅問,要不要找人把我哥送回家?
不用,他酒勁過去就沒事了,我一會兒開車回去,你們忙去吧。
短信又響了,“??????!”,這一串符號裏包含著詰問生氣使性子。
一直到傍黑,寥勝還沒醒,在逼仄的椅上他睡得紋絲不動。開芝彎著腰,頭抵著膝,環抱頭,好似也喝癱了。服務員來問,要不要點個晚餐?我們這有炒麵炒飯……她頭都不抬,搖了搖。
經理走來說要打烊了,開芝用勁推了把寥勝,他似有些鬆動。她又揎了一把,寥勝微睜了下眼。
2
到家,寥勝還有些搖晃,開芝自顧開了門上樓。進門胡亂洗把臉,倒在床上,也不覺得餓。她聽見他進洗手間的聲音,她想他一定在看手機。他一定看到蘇發來的短信了,大概也知道她看了,但又怎樣呢?他完全可以解釋說是普通朋友發來的,這兩條短信遠夠不上出軌證據。事實是,該發生的已經在她姚開芝看不見的時間地點發生!
口渴得厲害,她去廚房倒口水喝,見水池裏一把韭菜,想起本打算晚餐吃韭菜餅的,今天驚蟄,春耕開始的日子。台曆上寫,“驚蟄時節飲食起居應順肝之性,助益脾氣,令五髒和平。”在她老家,這天要吃韭菜盒或韭菜餃子,以生發陽氣。現在還吃個什麼勁呢?陽氣生發了用到哪兒?他生發了又不會用到她開芝身上,還不是用在那個“蘇”身上——開芝想,一準是個骨頭發酥的賤貨!
去廁所用水,她聞見自己濃重潮濕的體味,還有襪子臭,襪子是樓下小店十塊錢四雙買的,不是純棉,穿了兩天就有味兒。她覺得自己整個臭烘烘的,日子整個臭烘烘的!
寥勝在門外說,“我今晚睡樂樂房,省得酒味熏你……死黃胖子!害死人。”她“嗯”了聲,心想是方便給那女人發短信吧!
寥勝這人滑頭,除非有死證,否則休想從他嘴裏問到點實話,和他處了這些年,她不知道他嗎?向來鹵水煮鴨子——肉爛嘴還硬!現在還不是鬧的時機,再說她也沒一點氣力了,她連動動小手指的氣力都沒了。
床是結婚時購的,相對他們那時的身量合適,後來就有些局促,他們都發福了一圈,尤其是她,腰圍從一尺八增至二尺二。她仰麵躺著,覺得自己有點像壽終正寢,她也真希望自己死掉算了,做人真辛苦!結婚這八年來她開芝對不住他寥勝嗎?婚前他一窮二白,在大學門口賣過手機卡,後來盤了校門口一個話吧。說是話吧,隻是別人店鋪中間的過道,擱了六七部電話機,他辦理了包月套餐,長途算下來幾分錢一分鍾,收顧客三毛一分鍾,開頭掙了些,後來競爭大,附近公用電話降價,話吧隻能關門。他又到廣告公司做業務員,花一百塊在批發市場買了套西裝又花五十塊買了個公文包,成天出入寫字樓拉業務,氣受了不少業務沒拉到什麼。開芝就是那會兒認識他的。她從老家小鎮來省城兩年,在家公司當文員,有個同事是寥勝同學,介紹寥勝來談業務,一來二去就熟了。開芝記得有次寥勝生日,幾人出去下小館子,唱K,寥勝喝了酒,一個勁地吼《一無所有》《大花轎》《精忠報國》,嗓子都吼啞了,開芝知道他鬱悶,唱到最後幾個人都淚流滿麵……那以後沒多久,他們就好了。她喜歡他,她確定地知道,自己喜歡他!喜歡他什麼呢,她講不出,有人說過他長得有點像香港那個明星許誌安,就是和鄭秀文好的那個,開芝此後就聽了不少許誌安的歌,看了不少鄭秀文的片子。開芝真說不出喜歡他什麼,她以前認為自己不會喜歡活泛男人,可寥勝恰是挺活泛的那種。她以前認為自己不會喜歡理平頭小眼睛的男人,可他就是這麼個男人,這一切沒理講,和他在一起她就心裏酥麻,起化學反應。他們約會第三次就上床了,開芝見他右臀上一塊胎記,心裏柔軟地牽扯了一下,介於慟與感動之間。
約會時寥勝用進口安全套,開芝說幹嗎買這麼貴的,寥勝笑,“這可不能圖便宜,人命關天哪!”寥勝那時常逗她開心。談戀愛開頭還下下小館子,後來她發現他腰包真實狀況後,就改粉麵攤了。她說她最愛吃拌粉拌麵,為表示百吃不厭,她一氣吃兩碗——撐死了又能吃多少錢呢。攤主看她,可能覺得她這麼瘦還挺能吃,寥勝和攤主說,我老婆懷孕了,胃口還真好,一隻牛怕也吃得進!她在桌子底下踢他,樂死了!
說來那時窮是窮,可也真沒覺得苦。有次下雪天,寥勝用輛二手摩托載她看電影,過十字路口,地滑,摩托翻了,她摔在地上。那麼些眼睛,包括小車窗裏的,都看她,那會兒她雖不是大美女,至少也挺說得過去,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又去幫寥勝扶摩托,一路寥勝沒吭聲,她在後頭裝作沒事人般說說笑笑,手掌摔破皮也沒吭氣。在影院,寥勝握她的手,她縮了一下,他舉起她手,問她疼不疼,她說不疼,真的,他眼神裏那種抱歉、憐愛讓她隻覺得甜,真不覺得疼!
結婚還是租的房,訂婚席時兩人在小酒店研究了快一個鍾頭菜單才定下——又想省錢又不能太寒酸,讓親戚朋友笑話。直到婚後第三年他們才買了個兩居室,樂樂長到八歲多,家裏沒請過一天阿姨,她原本在一家信息台當話務員,生樂樂前幾個月辭了工作。後來再想上班,身形發福了,工作也不好找了,再後來寥勝的公司漸有起色,錢賺了些,買了輛七萬塊的車,她索性在家當全職主婦。
她躺著,所有重量都交給了身下的床墊,可她仍覺得身子在一個勁往下掉,突然理解了“鉛一般下墜”的感覺,她以前覺得這說法誇張,現在才曉得它多貼切!她的心的確是往下狠墜了下,足足墜了有三公分!到現在,這心還是沒回複原位,她也不知它還會不會回複原位了,興許就像壞掉的彈簧,永遠回不到原位了。
累到極限卻睡不著,她想立即到隔壁與寥勝談!可怎麼談?不,她怎麼能傻到這田地呢?她不多掌握些證據有什麼好和他談的,他橫豎不會承認!寥勝這人有股子賴勁,以前喝醉時他衝一個有點矛盾的鄰居的車狠踹了幾腳,門衛聽見動靜,過來問,寥勝說誰踹了?啊?誰見我踹了?!寥勝就有股子當麵也說瞎話的賴勁兒,開芝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能衝動,別把事搞砸了。
她努力調動記憶,搜索情感雜誌和電視上遇到此狀況時的“專家建議”,她想起有篇文章裏說,發覺丈夫外遇,妻子忌衝動,一定要“軟著陸”,不能“硬著陸”,否則易把事情搞砸。好吧,軟著陸,可這陸在哪兒呢!
3
她接連幾晚失眠,早起鏡中臉色不忍卒看,口角也爛了。買菜路上,有個外地女孩叫她,“阿姨,請問……”她漠然朝東麵一幢樓揚揚下巴,那女孩,二十幾歲吧,叫她“阿姨”,她叫她“阿姨”!她今年三十四,才大她多少?
路過一樓陽台改的水果攤,陽台牆上鑲著半麵鏡子,估計以前裝修留下的。她走過去正好看到一個頭發亂蓬蓬的女人,圓臉厚肩,毫無審美訴求地套著件暗綠風衣,這模樣,人家不叫她阿姨,難道叫她姐?
還有幾步路到家時,有個女孩衝她走來,眼睛殷切地望著她,開芝心裏煩躁起來,又碰到個問路的不成,她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美女……打擾一下。”是美容院促銷小姐,這句親熱的含著笑意的“美女”讓開芝沒好意思立即走開,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兒絕不是美女,雖然她知道“美女”早濫大街了。有年她去廣州一親戚家,聽見婆婆嬸嬸們都被喊作“美女”——相當於,“哎,那女人”,如此而已,和美女的字麵意義早已無關。停下了步子的開芝聽見小姐說,美容院三周年店慶熱情回饋新老顧客現二十八元可享受四百八十八元的護理項目包含麵部保濕護理兩次+中醫局部減肥兩次+卵巢保養兩次+艾熏眼護兩次,可分多次體驗!另外可參加抽獎,獎品有二百八十八元的玫瑰經典係列裝價值一百六十八元的皇家SPA防曬霜價值九十六元的玫瑰SPA清潔凝膠價值八十六元的風情潔麵泡沫。
聽上去,這二十八元像用一條蚯蚓釣上一連串大魚!開芝有點懷疑,也有點動心,她從沒在美容院包過卡,但她與朋友去過,現如今家庭作坊式的美容店做次臉也不會少於三四十,況且這二十八元包括這麼些項目,況且這些項目哪一項都是她所需!小姐還在介紹,“我們店是連鎖店在本市開有十八家分店要麼美女現在有空就去店裏登記體驗一下我們店離這走路七八分鍾我會為您安排最專業的美容師為您測試分析皮膚……”開芝有些暈,拎菜的胳膊酸脹無比,她既謹慎又心動,最後她下了個決心,去!她把菜擱在門房,和小姐去了店裏。
是家花枝招展的小美容店,在一個樓盤的商業街上,那樓盤離家雖近,開芝卻從沒進去過。開芝從一個熱情的小姐手中被傳到了若幹個熱情的小姐手中。店內有來為店慶幫忙的美容督導,以及美容師和店長,小店快擠滿了,她們都親熱地管開芝叫姐或美女,有女孩讓她坐在一台測試儀前為她測試皮膚。測試結果表明她有諸多皮膚問題:色斑、毛孔、鬆弛。店長讓她交二十八元先體驗保濕護理,並給了她一張粉紅的抽獎紙條,說兩周後店慶日來店內抽獎。
開芝躺在那兒,上膜後居然睡著了,這幾天她著實太乏,此時房內淡淡的精油味令她進入一個陌生場域,她催眠般感到沉重倦意。是的,在家她無法安睡,家裏每一寸每個角落都有寥勝的氣味,對她是沒法忽略的刺激。
卸膜時,她催小姐快點,中午十一點半了,她要回去做飯。小姐出去換水,短信響,寥勝的,“下麵來了客戶,不回。”下麵指的是地市的合作方,寥勝現在業務有一半在地市,這也是他常出差的理由。換以前開芝沒什麼想法,這回,她狠狠地、充滿怨忿地想,“下麵來了客戶”,誰知道是哪個下麵呢。
出了美容院,開芝不想回家,回家對她是樁負擔,她害怕一人待在屋裏,這個住了五六年的房子突然變得陌生叵測起來——誰知道這屋裏這床上有多少她不清楚的秘密?
小區旁是家發廊,開芝想劉海該修修了。她走進去,突然覺得不光要修剪劉海,還應染個色。她這齊耳根的發型留了若幹年,她自己不煩,有人早看煩了吧!也早有理發師勸她做個色,說她發色深,配上頷角略方的臉型看去顯沉悶。
“我想染個發。”她對穿緊身綠T恤的師傅說。
“幾號色?用哪種產品?”
她指染發色譜上的栗色給他看,男人“哦”了聲,說這個五號色一百塊以內的產品用完了,還沒補貨,現隻有一種一百八十八元的染色劑。
她愣了一下,原本她有點想豁出去,管它多少錢!臨頭她仍退縮了。她挑了種七十八塊的四號色。理發師說這色會偏紅點,開芝看了看其他色,都不合適,隻有四號色了。她懷著賭博的心情,任由染發劑冰涼地刷在腦袋上。
吹幹後,開芝見鏡中一個陌生紅發女人,那紅因與她的人阻隔,浮動在頭頂,像個假發套。
“太紅了吧?”開芝皺著眉。
“我說過這色偏紅的。”理發師說,像她根本就不該提出這質疑。
開芝往家走,有些躲閃。躲誰呢,她也不知道,像是躲閃自己。
4
接下來的開芝看起來日子照舊,做家務,看電視劇,晚上九點把樂樂從附近托管中心接回,準備次日早餐……可在這些事以外她還做了些其他事,在寥勝上廁所、洗澡等時間裏,她從他手機裏記下了一些信息與號碼,她告訴寥勝要去電信局領個積分換購的獎,家裏電話是用寥勝名字開戶的。
和開芝猜測的一樣,那個“蘇”的確是個女人,開芝經過一陣子調研偵察,取證工作有了實質性進展,從他來往密切的幾個朋友那她印證了判斷,具體過程不說了,開芝僅從他們模棱兩可語焉不詳的語氣就曉得,這一切是真的!他們早巴不得她知道了,可她一直蒙在鼓裏,好了!現在她總算知道了,他們興許在那頭悄悄、狠狠地吐了口氣!
開芝從他一個朋友的前妻那獲得了最主要線索。開芝沒她電話,但知道她在一家商場鞋櫃上班,她找到那專櫃,同事說前妻調到另一個商場門市去了,開芝又趕到了那,她買了雙打折鞋,和朋友的前妻嘮了好一會。前妻是兩個月前才成為前妻的,這使她提供的資訊還說得上與時俱進,據她說,那女人原本是寥勝招聘的員工,倆人不知怎麼搭上了,這一好有兩年了吧,寥勝還給她在公司附近租了房。“不過這個我也隻是聽說,”前妻形容那女人,“死作死作的!”這話在當地方言裏指故作姿態,愛捯飭。
“不是我說你,開芝,你瞧瞧你,再看看那蘇愛貞穿的用的戴的,真比你想得開!”前妻建議她再買雙新款鞋,最好買兩雙,把腳上這雙立馬換了,扔了,“你都省給人家用了,有啥劃算?”前妻說。
開芝才知道那女人叫蘇愛貞,這個臭不要臉的,她有什麼資格叫愛貞?!開芝從商場出來,在一樓小吃櫃叫了杯奶茶,她一屁股坐下,覺得自己再爬不起來了!這事,是真的!不僅真的,還盡人皆知,除了她。她在心裏罵了句,“姚開芝,你真是個傻啊”!
這事怎麼弄到這田地的?她怎麼就一點沒發現端倪呢?她原以為寥勝隻是玩心重,常約朋友打個牌吃個飯啥的,而且做生意要關係,寥勝家一沒關係二沒背景,這些打牌吃飯裏常常包含了做關係,她也就沒啥話可說,她萬沒想到有這一出!
她坐實了他們!她挺能的。或許是憑借這點她才撐到家。她以前沒想到她有這麼能,甚至對再就業感到了信心。這陣子來鬆懈已久的神經一直保持在火線狀態,她去查了他的手機來往記錄,銀行卡消費記錄,她還在公用電話給那個蘇愛貞打了電話,對方“喂”了聲後,開芝問她是不是要租房,說自己是房屋中介公司新來的,看到登記簿上有她信息。對方說不早租了嘛,還沒到期呢!開芝說不好意思我可能弄錯了。
寥勝這天回家發現冷鍋冷灶,開芝陰沉地坐在沙發一角,“說吧!”
“說什麼?”寥勝問。
“說你和那女人呀!”
“哪個女人?”開芝不意外,她知道寥勝這副德性,她“哼”了聲,“你不說也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她,讓她這臭不要臉的說說!”開芝操起手機,寥勝臉色變了,“姚開芝,你還真有病,你這被誰挑撥的?還嫌我天天壓力不夠大,事不夠多是吧!”寥勝大吼了一聲,開芝的心抖了一下,她最怕寥勝提這些,她心疼他,她知道他這點生意做得辛苦,賠笑送禮,沒少求人,她平時也盡量不給他添亂,可現在他給她添的那不是一般的亂啊,那是要鵲巢鳩占,把這家要連鍋端的亂哪!
這一晚開戰序幕拉開,雙方都知道這一幕的重要性,誰都想占上風。開芝非逼他說出個子醜寅卯,寥勝死不承認,“姚開芝你別聽著風就是雨,人家巴不得我們鬧,鬧散了家才好呢!”
開芝本以為再充分不過的證據在寥勝這兒全一筆勾銷,他說蘇愛貞以前是公司員工不錯,但早離開了,後來是為業務又有了聯係,這蘇愛貞喝酒唱歌樣樣能來,手上有不少“資源”,給他拉了不少業務,聯係密切很正常!至於開芝說的寥紅結婚那天短信的事,他是托她替自己打“業務麻將”,當然他要到場。而那些“供認”了他的朋友,“這幫人,都是場麵上的朋友,自己在外有節目,巴不得多拉幾個墊背的!”寥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