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洛珩晃晃悠悠默默離開了宴席,一個人孤單地坐在亭下喝悶酒,醉乎乎遙望著天邊懸掛的彎月,深邃的眸子黯淡又失神。
琰兒,你看見了嗎?今天晏嶠和宋漣漪也喜結連理了,要是你也在,那該多好啊……
那雙狹長又漆黑的瞳孔裏翻湧著痛苦和悲楚,整個人陰鬱又暗沉,白日裏臉龐上的淡然和瀟灑隨著一口一口的烈酒吞下消失得一幹二淨,酒效完全失了效果。
此刻的他隻覺得渾身冰涼,心更涼…
沉醉於喝酒解愁的他,警惕性直線下降,連輕盈越來越靠近的腳步聲都未曾發覺。
小巧的淡雅繡鞋一頓,站在了不遠處,女子微微抿唇,這樣貿然過去打擾別人的雅致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
她從他的背影看出他很難過,他好像很不開心。
女子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纖細白嫩的小手無意識撫向胸口,見他難受,她的心會如同撕裂般的疼。
萬般糾結過後,女子最終還是娉婷嫋嫋朝他走了過去,一個人喝酒怎麼可能會開心呢,她陪他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啪嗒!”
然而,還沒等她靠近,男子竄的一下站起來,猛地摔碎了酒瓶。
女子驚得頓住了腳步,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琰兒!為什麼你不帶著我一起走啊?!”
洛珩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在顫抖,“五年了…我踏遍千山萬水,隻為尋到你,可你為什麼一點蹤跡都不肯留給我。”
“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啊,我們之間的感情難道就不值得你惦念嗎?”
“你為什麼還不出現啊…”
“我真的快堅持不下去了…”
話到最後,洛珩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氣一般跌坐在地上,無聲落著淚,掌心被瓷片劃破鮮血直流,他也宛若毫無知覺一般,神色恍然呆滯。
顧琬琰死時,他沒哭;
找不到她時,他哭得不成樣子,行為舉止也完全不顧了。
找不到人,他一直堅信她沒死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心碎如山崩。
“喂!”
突聞女子微啞嬌軟的嗓音,洛珩眼神突變淩厲,猛地抬頭注視來人,如同受驚的毒蛇盯緊獵物的眼神,令人腳底不由得生寒。
女子小手下意識抓緊裙擺,瑩潤的眸子瞬間泛著水光,仔細看紅唇都抖了一下,明顯被嚇到。
“姑娘是何人?”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冰冷氣息,緊縮的眸子透露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我…本姑娘是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女子緊張地吞咽一下口水,躲閃般地移開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這個男人不好惹,雖然他冷峻的麵容是她的菜,但是她可是家中獨女,什麼樣的男人不會有,這個太危險,罷了罷了。
“既如此,姑娘請自便吧。”
用最禮貌的語氣說著趕人的話,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
女子頗為詫異地看他一眼,誰知他竟不知何時早已轉過身去。女子僵硬摸了摸麵紗下自己的臉蛋,她這麼不吸引人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看到她的…
哦不對,她戴著麵紗。
見男子皺著眉頭看了眼地上碎裂的酒瓶,懊惱似的恍惚著就要離開。
女子心頭微動,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讓他離開。當即不顧思考上前攔住他,敞開雙手擋住他的前進路線。
“公子請你等一等,我有話想說。”
話落,女子便忐忑又期待地看著長相俊美的男子,麵紗後的香唇緊抿,生怕被拒絕的模樣。
“姑娘還請自重,在下已有妻子。”
男子眉心蹙了蹙,晃悠著身子擦過她的臂膀就要離開。
女子好似被他的話打擊到,頓在原地一步也不曾動過,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他有妻子了?就是他口中所謂的琰兒?可是她不是已經消失五年了嗎?
女子怔怔回神低下頭,罷了,她生來尊貴,要什麼沒有,一個男人而已。
想通後,女子轉身就離開。
可奇怪的是,直到她坐上回臨陽的馬車,她的心依舊空落落的,吸引自己去後院的那股力量莫名消失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坐上回自家府邸的馬車,因悶久了不適取下麵紗時,一陣微妙的詭風吹起車簾,醉酒路過的洛珩無意間瞥上了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視線了。
後來,馬車離開了,他還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杵在原地。
許久他才喜極回神後,駛離的馬車早已不見了蹤跡。
他當即就麵露慌張飛身追了上去,他絕對不可能看錯,那就是他的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