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快走!快走!”
“阿衍快走啊!”
那人站在他的麵前,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做最後的告別。
然而轉瞬,溫熱的鮮血濺灑到他的臉上,他眼睜睜地看著至親舅舅被斬殺。
“舅父!舅父……”
“阿衍快走!快走啊!”
“舅父!”
錐心刺骨的恨意湧進胸腔,帶著排山倒海的憤怒侵占了他的大腦。
蕭衍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黑漆漆的夜,耳邊是無邊無際的孤獨風聲。
“舅……父……”
喉結滾動,幹澀的嗓子裏艱難地喊出那兩個字,恨得刻骨。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衍的神智才漸漸回魂兒。
那些不堪的記憶湧入進腦海裏,昏昏沉沉的,似要炸裂般難受,但跟肩甲處的箭傷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他受不了地倒抽一口冷氣,想去觸摸那處傷口,卻有氣無力。
在棺中閉目了許久,蕭衍的情緒才逐步穩定下來。
他再次對周邊進行探索,箭傷在右邊,他用左手摸索,摸了許久才意識到他是躺在棺材裏的。
他心下不禁困惑,他已經死了嗎,這難道是他的葬禮?
心中藏著疑慮,他屏住呼吸聆聽周邊,除了風聲外什麼都沒聽到。
沒有燭火,沒有人聲,也沒聞到香灰紙錢的味道,就好似在荒野山間,孤寂得隻剩下了天和地。
這情形令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現在他體力虛弱,頭痛欲裂,箭傷又痛,不宜多動,索性躺著靜觀其變好了。
待到天蒙蒙發亮時,蕭衍才再次打量自己的處境,確認他是躺在一口陳舊的棺材裏。他垂眸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灰褐色的粗麻布衣,並不合身,短了很長一截。
視線落到右肩上,傷口處殘留著藥味,被簡單包紮,可見是被處理過的。
他嚐試著屈膝,渾身上下僵得跟什麼似的,哪哪都疼,再也不敢亂動。
天色徹底亮開時,村裏的程煙已經起床做早飯了。她蒸了幾顆芋魁,壯著膽子去米缸裏舀了少許糙米熬粥。
昨兒劉屠夫醉得不省人事,這會兒還跟死豬似的躺著,按照他以往的生活習慣,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係統009說蕭衍今日會蘇醒,程煙找來木盆,把髒衣物扔進去,偷偷藏了兩顆芋魁和一小罐糙米粥,假裝去河邊漿洗衣裳。
她在半道上就把木盆藏進雜草叢裏,取了飲食匆匆往義莊跑去。
今兒沒有太陽,天氣也不好,陰沉沉的。
程煙熟門熟路地進了義莊,把芋魁和糙米粥放下。
裝蕭衍的那口棺材跟昨日一樣沒有變動過,她以為他還躺在裏頭的,哪曉得走上前探去,才發現裏頭空空如許。
程煙不由得愣住。
正當她困惑時,蕭衍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身後,披頭散發,光著腳,臉色青白,眼神冰冷,宛若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叫人看著害怕。
察覺到異常,程煙欲轉身,冰冷的手卻已經伸到了她的脖子上,從身後輕而易舉地掐住了她的咽喉。
她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壞了,喉嚨裏發出恐慌的嗚嗚聲,笨拙地伸手去掰開,對方卻紋絲不動。
那手的力道大得驚人!
程煙個頭嬌小,高度幾乎隻到蕭衍胸膛,被他這般卡住脖子,根本就無法掙脫,她情急之下攻擊他的下半身。
蕭衍沒料到兔子咬人,忙避開了。
程煙趁機脫身。
她機靈地躲到了棺材的另一邊,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一臉戾氣。
蕭衍陰森森地盯著她,皮膚青白,衣著怪異,一雙銳利的丹鳳眼裏充斥著殘暴的殺戮,周身的氣場冷冰冰的,模樣實在唬人。
程煙被那眼神鎮住了,心裏頭慎得慌。
因為一般來說,所有故事裏的反派都是凶殘狠辣的主兒,眼下這個雖生得俊,但看起來鬼氣森森的,再加之又遭遇重創,心理肯定已經變態了。
想到這裏,程煙一點都不想做什麼白月光,隻想連夜跑路。
蕭衍居高臨下打量她,看年紀不大,莫約十三四歲的模樣,穿著不合身的碎花粗布衣,衣裳皺巴巴的,有好幾處補丁。
一張巴掌臉上暈染著緊張的緋色,無辜的大眼裏藏著恐懼,看起來弱不禁風,像一隻怯生生的兔子。
此刻那隻兔子似被驚嚇得不輕,用帶著哭腔的語氣弱聲問:“你……醒了?”
蕭衍沒有回答,確認她的攻擊性在他跟前沒有任何抗衡的餘地後,才冷漠問:“這是何地?”
他的嗓音暗沉,帶著嘶啞的粗糲。
程煙的求生欲很強,忙哆嗦道:“這裏是長泉杏花村,我昨兒在河邊漿洗衣物,發現郎君漂浮在河裏,這才把你撈起來藏到這兒了。”
蕭衍看著她沒有說話,似乎在消化他獲取到的信息。
程煙受不了那種審視的眼神。
他的氣場本就陰冷,被他那樣注視,她倍感壓力。
“009!”
程煙忍不住在腦海裏呼喚係統。
係統009:“???”
程煙忐忑道:“我怎麼覺得這人怪怪的?”
係統009沉默了陣兒,才道:“宿主,蕭衍已經完成黑化蛻變了。”
程煙:“???”
係統009欠抽的跟她加油,“宿主我看好你喲,攻略他,成為他心目中的白月光,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哐哐撞大牆!”
程煙:“……”
差點哭了。
那也不能拿個變態給我攻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