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狗男女(1 / 3)

眼前這個已經徹底黑化了的反派通身都是肅殺的警惕與戒備。

程煙受不了那種高壓氣氛,非常狗腿地去取來溫熱的芋魁和糙米粥,討好道:“你餓不餓,芋魁還沒冷。”

蕭衍的視線落到她手裏的食物上,沒有說話。

程煙想起方才被掐住喉嚨的恐懼,還有些後怕,忙擺手道:“沒有毒的。”

她當即打開糙米粥當著他的麵喝了一口,那粥水跟米湯差不多,裏頭隻有少許糙米,能映得出影子來。

蕭衍垂眸睇她手上的粥碗,冷冰冰問:“你是何人?”

程煙趕緊答道:“我叫程煙,是杏花村人。”

蕭衍的視線再次落到她的臉上。

程煙心裏頭有點慌,總覺得這人棘手,不易糊弄。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廝才接過粥碗,走到裏頭抿了一口。

粥水很清,還帶著少許餘溫,潤到喉嚨裏卻滋潤暖和。

蕭衍默默地喝了第二口。

見他肯喝,程煙又剝了一枚芋魁,同樣當著他的麵咬了一口才遞給他。

蕭衍沒有拒絕。

他應是餓了的,接過芋魁一點點吃了起來,進食很斯文,哪怕周身落拓,仍舊遮掩不了貴族骨子裏的教養習慣。

在他進食時,程煙主動把昨日藏下的衣物和那塊玉佩找來交還給他,說道:“這是郎君的衣物和東西,我沒動。”

蕭衍瞥了一眼,瞧見那枚玉佩時,眼裏閃過一絲疑慮。

他收回視線,故作漫不經心道:“擱那兒。”

程煙依言放下衣物,想起昨日熬製的湯藥,去把它翻找出來,是冷的。

她把罐子抱來,說道:“郎君受了傷,我去村裏的赤腳大夫那裏抓了一些藥,昨兒熬的,你自己把它喝了。”

說完主動嚐了一口罐子裏的湯藥,隨後又從布巾裏拿出幾粒活血化瘀的黑色藥丸,都是馬老兒開的藥。

為了讓他確信自己沒有害人之心,她掰了一半藥丸放進嘴裏,哪曉得苦得要命。

她打小就吃不得苦,不禁露出齜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蕭衍瞧著她的模樣,抽了抽嘴角。

程煙不好意思道:“有點苦。”

她說話很小聲,嬌嬌怯怯的,見他光著腳,又尷尬道:“家裏沒有布鞋了,郎君自己的衣物晾幹後可以穿上。”

蕭衍難得的回應了一句“嗯”。

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的言語極少,麵上的神情冷漠疏離,不易相處。

程煙站在那裏悻悻然張望外頭的天色,把昨兒放在這裏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他,包括剩下的一點酒。

“這處義莊荒廢許久,通常都不會有人過來,除非郎君生火引來他們。”又道,“我得趕緊回去,若繼父酒醒沒見著人會打我。”

蕭衍平靜地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程煙也不過多逗留。

待她臨走時,那廝總算開口了,“你為何救我?”

“啊?”

這話把程煙問懵了。

蕭衍看她的眼神很是犀利,“你救我時可有他人知道?”

程煙搖頭,撒謊道:“沒有,昨兒一早我到河邊漿洗衣物,看到郎君趴在河邊,怎麼都叫不醒,身上又受了傷,怕把你弄回家被繼父罵,這才想了法子把你弄到義莊來。

“我阿娘曾說過與人為善,我不能見死不救,又怕被村裏人非議,所以才迫不得已把郎君藏在棺材裏。”

她說話的語氣非常誠懇,求生欲滿滿的,生怕被他殺人滅口。

好在是那家夥也沒多問,隻淡淡道:“莫要讓村裏人知道我。”停頓片刻,欲蓋彌彰道,“男女大防,對姑娘聲譽不好。”

程煙連聲說好。

待她走遠後,蕭衍才皺著眉頭服下藥丸和冷冰冰的湯藥。

竹筒裏的金瘡藥被他取出來,忍著痛簡單上藥,裏頭穿的花衣裳令他嫌棄,因為是女人的衣物。

好不容易上好金瘡藥,蕭衍疲憊地坐到棺材邊,那塊隨身攜帶的玉佩被他握在手裏。

那是他母親沈氏送給他的玉佩。

而今,卻已成為了遺物。

這些年為了護住後宅裏的親娘,他既要在前院跟兄長蕭珂爭奪,又要在後宅同姨娘溫氏周旋。

終歸,還是讓他們母子得手了。

蕭衍平靜地閉上眼,想起外祖沈焯臨終前握住他的手,涕淚橫流喊著不甘心。

是啊,那個籌謀了半生的權謀者,遺憾地死在了黎明前。

他臨死前緊緊地拽著他的手,含淚交代遺言,讓他定要好好護住沈氏,他外祖唯一疼愛的女兒。

喉結滾動,胸腔裏的悲傷情緒終是吞噬了理智。

蕭衍默默的把臉埋藏進掌中,他很想告訴外祖,他未能護住阿娘和舅舅,讓他失望了。

十七歲的世家少年郎,本該享有人人豔羨的前程,此刻卻淪落到這番境地。

蕭衍狼狽地抹了把臉,眼眶泛紅,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很想回去再看一眼阿娘,送她最後一程,可他如今的模樣,隻怕回去也難了。

心裏頭不痛快,他找來程煙給他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

那酒辛辣劣質,入喉好似刀子刮過喉嚨,他不適地嗆咳了幾聲,蒼白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不正常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