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豔陽高照，工友們歇在樹蔭下，三三兩兩一坐，旁邊都已編了幾頂草帽。
計安平手上拿著一張草黃紙，正盯著思量什麼。尖銳的知了聲響成一片也無法打斷她的思緒。
“哎……哎！那是不是牛二她們？”有人偶爾眼一瞟，看見遠遠地有一群人走了過來。
大家陸陸續續地站起來，“好像是。”
“牛二家不就在那邊的牛家村嗎？是從那邊過來。”
有人已跑了過去。“牛二！”
計安平還靠在樹林裏的樹蔭下盯著紙上思量。
“小計，小計，你看誰回來了？”老林師傅趕緊叫她。
“啊。”計安平一回神，才發現大家都站著往路那頭看呢。走到路邊一看。
好家夥，小十個壯勞力牽著兩頭牛正往這邊走呢。
“老李！”計安平喚過一邊的工友，“你趕緊去車馬店，叫她們多做十個人的飯菜。”
“好咧！”老李爽快地應著。
這次牛二帶了三個人，趙三帶了四個人，全是壯勞力。
招呼大家吃過飯後，計安平讓老林師傅帶大家去城外樹林子裏歇著，順便給新來的講講主要的工作、工錢什麼的。
自己則叫過牛二趙三到車馬店的大通間裏。
“家裏活計都忙完了？”計安平倒上三碗茶。
“大活都忙完了，剩下的一點點就是曬曬菜籽，撒灰防蟲，老爺們孩子都能幹的活了。”趙三活絡點，用手支著茶碗，還一個勁地，“不敢當，不敢當。”
牛二坐在一邊，點著頭，拿過茶碗就喝。
“比往年快了多少？”計安平邊說邊在懷裏摸索著錢袋。
“我自己家的一天就犁完了，往年自己鋤大概五六天，要是碰上大熱天，還搞不完。後來一直給別人家犁。我大姐、鄰居幾家，遠的沒時間去。”趙三咧著嘴，“要是等村長家的牛，那就要等到五月份了。”
“這次來的都是熟人？”計安平看了看牛二。
“……是的。我鄰居牛大角牛小角姐妹倆，還有我姐夫的妹妹。”
“你們是怎麼跟她們說的？”
趙三看了看牛二，“說？沒怎麼說。以前我回去的時候就邀她們一起來，她們總是說家裏的事情沒做完。這次我回去幫她們耕田，就按老張教的說了。犁一塊田，她們就得出個壯勞力幫我幹三天活，這三天還給算工錢。她們就答應了。”
“我的也是。”
“這樣算每個人能幹幾天？”
“最少的九天，最多的十幾天。”趙三看了眼牛二，見他沒接話的意思，“牛二的跟我差不多。路上我就問過了。”
“那你看她們會幹幾天就走嗎？”
“嘿嘿……”趙三抓了抓頭，“這我真不知道，不過我當時出來的時候，原也打算幹幾天就走，不過後來老張發了工錢，我就不大想走了。”
“恩。”計安平沉吟了一下，站起來。從錢袋裏掏出一貫錢，“老張臨走的時候跟我說，隻要你們帶了人回來，不管幹幾天都得給他們工錢，你們帶一個人也算一天小工的錢。趙三，你帶了四個人，這是兩佰文。牛二，這是你的壹佰伍拾文。”
牛二一下就將錢推了回來，“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這沒幹活怎麼能要錢？”
趙三沒動，隻有些訕訕地笑。心裏卻在暗暗後悔：早知道就多留兩天，那誰和誰和誰都有點想來。
計安平將兩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又將錢推到各人的麵前，“別推。這是老張的意思。老張說找人也算上工。以後不是農忙的時候找來人也算，隻要是你們帶的。要是你們帶的人有人幹了超過十五天，你們還有一次五十文可拿。”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趙三摸索著桌上的銅錢，嘴巴都咧到耳後去了。
“這有什麼好客氣的。”計安平又坐了回去。“隻是還要麻煩你們帶一帶她們，畢竟沒做過這一行。有時侯累也確實累了點，挺過去就沒事了。”
“那沒說的。”
一下子多了九個人，大家的心情都開朗了起來，至少看到了活計幹完的希望。
這次新來的七個都是莊稼漢，上上料拌拌漿子是一教就會，現在的人又沒那麼多偷懶賣滑的心眼。計安平就跟老林師傅商量著，老帶新穿插著安排，小工新人多點，大工全是老人，大家也都沒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