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淡雅素淨的院落內,一位麵有愁緒的淡妝美人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繡著繡帕,他身上深灰色的衣料昭示著她新鰥夫的身份。
下首坐著一個麵色憨厚的老婦人,她絲毫不因為主子年紀小就有所輕視,口中一筆筆地彙報著最近的進出。
“南麵的莊子整個夏天光賣瓜果蔬菜也掙了幾百兩,不過現在天氣慢慢轉寒了,後麵就掙得少了。”
“莊稼因為今年大旱可能有所減產,到時候怕掙不了兩個錢。東麵兩個莊子,我手上的隻有以前許郡婦交給我的小莊子,今年出產大概能掙個一千兩。”
“另外白象城內的梳妝店、繡莊因為悅郡主介紹來的關係,今年比往年能多盈個三成利。這個月東門車馬市也收到六百多兩。安京那邊的鋪子這個月的賬還沒到……”老婦人認真地說著。
淡妝美人慢悠悠地繡著花,也不知道在不在聽。
“東麵小莊子看莊的老太婆夏天老死了,幾個奴隸又掉到海裏淹死了一個。所以主子你看,要不要再買兩個人?”老婦人看了看繼續無動於衷的主子,“附近那個大莊子一直在許老太爺手裏,她們那邊打了許多井,聽說今年收成不錯,那邊人手倒充足,我派人去接收了幾次,也沒接下來。”
“上個月城守大人壽辰辦禮花了三百兩,內皇城的嚴侍衛娶侍辦禮又花了一百兩,還有……”
“買房子的事怎麼樣了?”美人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清。
“東西長街邊上我看好了四五家宅子,都不是很精致,但按主子的意,地方倒是都挺大。”
“房價從四百兩到七百兩不等,加在一起也有二千二百多兩。就是有一個劉府,報價太高,我看她們似乎是不想賣啊。主子你看,這錢?”
“現在我在外麵有多少現錢?”
老婦人想了一下,“這個,應該不到一千兩。”
美人放下繡繃,在廳內走了兩步。
“要不跟貞郡主說一聲,這白象城裏誰敢不給郡主麵子……”
“福婆!”
“哎!心郡主!”
“父親奉命監修附都,茲事體大。咱們不能給他添麻煩,要是這裏麵出了什麼問題,那就直接上達天聽了。”
心郡主漂亮的眼睛轉了幾轉,臉上浮現一絲蔑笑。
“你幫我寫一份帖子給禮部的許士郎,就說我當時病得厲害,離開安京的時候走得匆忙,把許郡婦給我的禮金單子落下了,地契房契什麼的都找不到了。我爹年紀大了,又不好麻煩他去翻找複本。就讓她幫我找找,找到了,也別給我送過來了。我現在常年住在白象城也懶得四處去看,讓她幫我賣了吧,賣個萬兒八千,意思意思就行了。”
老婦人眼睛一亮,“是,是。”看許老太爺這次還怎麼拿捏人。
“至於房子,去年我跑了一個小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我聽人說好像進了那誰家了。叫城守大人幫我好好查查。”
“是,是。可不是那個劉府麼?這可要好好查查。您看是嚴懲還是輕究?”
“什麼嚴懲輕究的?讓她們給個說法就行了。”
“是是。”
美人坐回凳子上,抿了一口香茗,舒了一口氣,“聽說南門附近最近出了一個什麼新鮮玩意?”
“南門?新鮮玩意?”福婆凝眉,“這,小人疏忽了。不知郡主說的是?”
“那東西在花園水池裏,你自己去看,要是好,給莊子上買上幾台,省得老死淹死的,這東西比人有用。”
“是,是。”
“大莊子,你也別去碰一鼻子灰了。老太爺疼愛孫女婿,替我管理,是件好事。”
“安居坊”最近生意興隆。
現在名聲慢慢打出去了,光每天來排隊買水車的都在屋簷下坐滿了,這不又來了一個憨厚的老太太,一張口就要十台。
“我說老姐姐,你能少訂點麼?”坐在屋簷下的一夥老農不幹了,趕緊跟進店裏,對小夥計念叨著,“田娃子,這事可得講個先來後到。這正在打的這架,可是我們村的。”
“怎麼?買個水車還要排隊?”老太太驚訝了,“我要十台,現銀付訖?”
小夥計滿臉苦笑,“這位大娘,不是我不賣給你,你看看我們現在還有貨不。師傅做得根本趕不上賣啊。您看這外麵一屋簷的人全是來買水車的,現在一個村我們隻能賣一輛。而且還要等……”
小田也是哭笑不得,沒生意的時候急著賺不到錢,現在有生意上門還是不能大把賺錢。
“哪有這樣的?”老太太念叨,“這個生意好要多招幾個師傅嘛,我不能一直在這等啊。”看了看旁邊圍滿的老農,“這大概多久能輪到我啊?”
要是擱在平常地界,她可不會這麼心平氣和。這家麼,既然主子吩咐關照關照這家生意,沒準有什麼背景。
“這個?”小田趕緊數過去,“你,你,你,還有那個誰,還有城東,還有……”
“一人打一台,您是第十九個,可能要個把月。”
“什麼?”老太太感到幾乎不可思議。“要客人等這麼久,你們也不怕別人把生意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