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安平氣得幾乎失去理智,雙眼通紅,“你為什麼要替我做決定?他都來找我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到了伐木點後,看著老張心虛的表情,原本想壓下不再提起的話題在心中翻了兩遍還是沒壓住。
計安平直接問老張葉婉兒的事。
老張果然知道,她不僅知道,而且在葉婉兒被賣前幾天,周老爺子還來找過她,想把葉婉兒賣給她。
但老張拒絕了。後來葉婉兒趁夜跑來求老張收留,老張也拒絕了。葉婉兒留下口信,叫幫忙告訴計安平一下,但是這個口信也被老張隱瞞了下來。
老張料到計安平會生氣,但是想不到她會那麼生氣,氣得雙手緊握,死死克製才能不至於爆發的樣子。
“小計啊,咱們工坊都是女人,買個男人幹什麼。這個葉婉兒又不是什麼絕世美人,他孩子都生了,又本身就是買來的鄉下小子,現在被賣了也不過是他的命。”老張語重心長地道,“怪隻怪他自己命不好。”
葉婉兒在知道自己又要被賣給一個陌生人的時候,心中不知是怎樣的惶恐,在這個城市,在這個國家甚至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可以保護他的人,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計安平身上,而最終還是失望了。
“為什麼?”計安平盯著老張,“為什麼你不買下他,或者告訴我?我來出錢?”
老張避開了她的眼睛,“安平,這不是咱們該摻和的事。”
“不對,不是的。你一向對人很大度,解危濟困不說義不容辭,但是絕不推推拉拉的。更何況這個人你還認識。我認識的老張師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酷無情了。”
老張聲音也硬起來,“小計,這個葉婉兒對你這麼重要嗎?他不過是一個三兩銀子的東西,也值得你這麼上心。跟我大呼小叫的,再等兩年,我給你買個絕世大美人。”
“我不要。”計安平吼起來,“什麼絕世大美人,不是那麼回事。他是我認識的人,他是……我的心上人啊。”她承認了,她喜歡一個男人,他秀氣又敏感,他溫柔又體貼,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計安平這一刻恨死了自己的龜毛脾氣,上一輩子也是這一輩子還是,盧雪蓮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有遇見過雙方都有意的心上人,隻是想等時機再成熟一點再進一步,但是總是差一步錯過了。
“……”老張張口結舌,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也動過心思把葉婉兒買下來,隱瞞消息的這幾天她也忐忑難安,可是……
瓦礫豈與良玉配,她實實在在的在替計安平著想。她有時候甚至把計安平當做自己的孩子,她都想好了,老趙家的大兒子,別的同袍家的公子,她出馬說媒,那不是手到擒來,要不計安平父母也會給女兒選個好的。
少時慕艾,一時衝動,可以理解,別人怎麼樣,老張都不會管,隻是計安平,眼看著前途一片大好,老張真不想看到她做錯事,走差了一步,以後後悔就難了。
是的,老張看出了這兩人之間的情愫,所以她努力隔開這兩個人。想著時間距離總會把這點莫名其妙的感情衝淡。
哪知,現在計安平竟然會因為一個平時話都說不上幾句的人跟自己對吼。
工棚外,牛大角把幾個在附近休息的都趕了開去。
“走走,走走,商量事情呢。”上次去“安居坊”送貨,她猶豫了幾次還是沒把這些消息告訴計安平。
原也想著鳳凰怎會顧烏鴉,一個是破落的鰥夫,一個是有錢有貌的小姐,工頭對她視若親生,前途大好,怎麼想也想不到計老板還真上心了,竟然這麼生氣。
張工頭也是,這兩個人怎麼樣,是她們兩個之間的事,為什麼張工頭要從中作梗。
她看看工棚,歎了一口氣,這些當老板的人的想法她是猜不明白。
“買他的是什麼人?”過了許久,計安平才冷靜下來,看著老張一臉惱火的樣子也有點內疚。她其實有點明白老張是為自己好。
老張頓了一會,“一個勞力。”
“是這附近修城牆的?脾氣看起來怎麼樣?”
老張不答話。
“以前我們見過嗎?城裏人,還是鄉下人?”
老張張了兩下嘴,“……不是很清楚。”
“一個陌生人?”計安平有些奇怪,“也不知周家怎麼搭上的。這兩個老東西,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哪怕放他回家也行啊。”
看著老張板著臉生悶氣的樣子,額頭上皺紋都夾得死蒼蠅,計安平想了想沒在繼續說下去。
她從懷裏掏出計宣的名帖,“你看看這個。百譽樓十月初五。”
老張接過,一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定睛看了兩遍,“這個,你哪來的?”
“這個計宣就是之前來檢驗城牆的那個年輕人,拿走了咱們一副吊架的那個。”
“是她?”老張一驚,又一喜,“工部郎中從五品上那不是比羅大人大多了。”
計安平點頭,“而且工部郎中會跑到咱們這個小城來,說不定大修城池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