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工部郎中、員外郎總掌全國的經營興造之務,這次朝廷直接派了個郎中來……”老張掂了掂手上的名帖,陷入了沉思。
計安平看她思量事情,就準備出去看看,她剛一動。
老張又開口了,“這個帖子怎麼拿到的?”
“咱們‘安居坊’有兩個客人是計大人的朋友,今天帶著她出來逛,就進了咱們店了。也許是因為上次咱們城牆工程做得不錯吧。計大人就給了我一張帖子。”計安平不以為僅僅是因為她的一張木板就換來了價值千金的名帖,“她們看中了我這幾天畫的木板,我就送她們了。”
老張也知道計安平喜歡在木板上畫東西,“東西重要嗎?”上次她丟了一次水車的畫板,被牛小角煩得滿頭包的事情她一直記憶猶新。
“不是什麼大事。”計安平向外走去,“那個帖子先放你這兒吧。”
“恩。”老張應著,皺著眉頭看著計安平快出了門,“小計啊。”
“恩?”
“那個……”老張咳嗽了一聲,“買葉婉兒的是牛老九的人。”
“牛老九?的人?”計安平記憶中沒這個人,但是聽起來這個人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勞力。
“牛老九是白象城附近最大的人販子首領。”
“人販子?”計安平猛地回頭。
“她一向負責往青樓楚館裏送人,那些不正經的私窯什麼的也跟她關係不淺。”老張見計安平呆住了,幾欲不忍心說下去。
“這次她采買了一批人聽說是送到石料地去。”
“長石山?”計安平瞪著老張,長石山是朝廷采集石料的主要地點,石料地除了凶神惡煞的獄卒就幾乎全是重刑犯了。
“你好狠。”計安平恨恨地吼道,接著奪門而出。
“計老板,計工頭……”牛大角衝著計安平的背影喊。計安平頭也不回。
“老張!”牛大角敲了敲門板。
“套車,送我回‘安居坊’。”
計安平抄小路一路飛奔回“安居坊”,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直接到車馬市趕車,但是理智讓她明白這一去很多東西都必須帶齊,最不可少的就是銀子。
計安平衝進“安居坊”,老張已站在大堂裏了,櫃台上放了兩個老大的包裹。
“被子,衣服,幹糧……”老張扒拉著包裹,又從懷裏拿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出門在外必不可少。”
計安平看著老張平淡的臉色,什麼話也沒說,背上一個包裹,再挎上一個,錢袋塞進懷裏,把腰帶理緊了些,轉身就走。
幾個工匠湊在後門,不安地打量著。
小田奔了出來,看兩個臉色都不好的老板,“計工頭?張工頭?”
沒人理她。
“小計,你知道怎麼去長石山嗎?”老張吼。
“知道。”計安平也吼。
計安平又奔到車馬市,找了半天終於找到那個送過大田的車把式,大田家就在長石山邊上。
這個車把式昨天剛進城,今天剛在城裏販了點貨,原本打算明天一大早回家。計安平好說歹說,她也不願意連夜趕路,最後計安平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大喊趕去救人的,出了事就找她賠命。
車把式看她急切的樣子,也有些怕了,趕緊套好車,不過她還是讓計安平買了兩個氣死風燈。
不提一晚上的風霜奔波,計安平找到大田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小計?”大田手裏拿著泥鏟子正在給自家補牆,端詳了風塵仆仆的計安平,不敢置信地大叫,“你怎麼來了?”
計安平想扯一個笑,可實在是笑不出來。“大田,找你救命來了。”
“什麼事?”大田放下手上的工具,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走到跟前接過計安平手上的包裹。“出什麼事了?你這一副魂不守舍的?”
從一邊的茅草屋裏出來一個顫巍巍的老太太,“大田,來客人了?”
“恩,娘,是我打工的時候認識的朋友。找我有點事。”大田引著計安平往屋裏走,“小計,先進屋。”又衝老太太喊,“娘,倒兩碗水來。”
計安平大概說了一遍葉婉兒的事。
“這兩個老東西也太不是人了。”大田也憤慨,“女婿不是自己人,總還有個孫子。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至於這樣。”
“誰說不是呢。”計安平道,“大田,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你認識這個牛老九嗎?或者知道她的人在哪兒?”
大田沉吟了一下,“小計,你這找到人又怎麼樣呢?離這個小姑爺被賣也有半個多月了,這該怎麼樣也怎麼樣了。”
計安平沉默了一下,苦笑著,“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那些都無關緊要。大田,在我也許可以放棄,不傷皮肉;可是對於他來說,他也許就在指著我去救他。我再不幫他,也許就沒人幫他了。”
大田沉默了一會,看了看計安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