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牛老九在我們這都稱呼牛老大,自從這邊開挖石料,她好像就在這兒了。山裏一般不允許別人進出,除了看守就是囚犯,這個牛老九硬是在山裏開了幾個私窯,以前牛老九本人在這邊,人隻要進去了就別想著出來,不過現在牛尾在負責這兒,所以塞點錢還能弄出來。”
“那官府不知道?”
“怎麼不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而且人家也是合法經營,她買的少年公子都是有賣身契的。”
大田家沒有多餘的屋子,計安平的鋪蓋又被牛尾拿走了,晚上兩個人隻好擠在大田的小床上,外麵加一條長凳擋著。
兩人都壓低了聲音說話。
“那個牛尾可信嗎?”計安平一想到要跟這種牛鬼蛇神打交道,真是惡心得不得了。
大田點點頭,“這點倒不用擔心,她就是要私下摟錢。如果你大張旗鼓地去要人,她根本不會放。私下給她點錢,她就肯了。”
“裏麵少了人,沒人管嗎?”
“每天都少人。打死的,玩死的,自己撞石頭上死的……多的很。”大田緊緊被子,“快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咱們還得去抬人。”
“咱們去抬人?怎麼抬?”
“你到時去了就知道了。”大田閉上眼,“咱抬到人了,這事就完了,也別聲張。”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大田就帶著計安平出門了。
兩人在村莊裏行走了不久,就到了田野裏。
“小心點。這邊坑坑窪窪的。”大田在前麵低聲道。
計安平一邊仔細地跟著大田的腳步,一邊注意著四周,四野空曠,已到秋末冬初,田野裏的隻剩枯草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兩人之後一直沉默地快速行走。
很快穿過田野,上了一座光禿禿的石頭山。
長石山真的無愧它的名字,幾乎整個就是由石頭構成的,山上三三兩兩的草木,到處都是開挖過的痕跡。
此時天空已顯出微微的亮。
大田帶著計安平在山上左繞右繞,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個長長的夾道,兩人順著夾道走了幾步,就看見前麵一座高大的木門,木門後黑壓壓的一片,幾欲無人息。
木門前方十幾米處有一堆亂七八糟堆放的石料,大田帶著計安平摸過去。
一到邊上才發現前麵的石料後已有兩人蹲在那兒了,兩人聽見聲響,一驚,回頭,眼裏閃現著不善的光芒。
這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兩人都是一臉滄桑,看見大田和計安平兩個身強體壯,麵色警惕起來。
“我們接人的,不撿人。”大田擺擺手,低聲道。
兩個女人似乎鬆了一口氣,回過頭去繼續蹲著。
大田示意計安平也在石料後蹲下來。
計安平動著唇角,“這些人是做什麼的?”那兩個女人衣衫破爛,麵有苦色,看見她們就麵露凶光。
大田擺了擺手,湊到計安平耳邊,“撿人的。”見計安平滿臉疑惑,又道,“等下你就明白了。”
這時大木門裏傳來一陣響動,前麵的兩個女人刷地抬起頭來。
“咯吱咯吱!”木門發出沉重的聲音,有火光透了出來。
細細碎碎的說話聲也傳了出來。
“真穢氣,今晚一下死了四個。”
“這些人也不知咋想的,把人都搞死了,看以後搞什麼。”
“尾姐也不管著點。”
“那是咱能管的嗎。”
“死得越多,咱掙得越多。”
……
計安平聽著這些隱隱約約從寒風裏吹來的話,一時間遍體生寒。看了看旁邊的大田,她低著頭,雙手緊握,似乎也在苦苦忍耐著。
前麵的兩個女人倒好像很興奮,互相看了一眼,就直直盯著緩緩打開的大門。
門開了,幾個壯勞力走了出來。其中有三個身上扛著什麼東西。
“快點快點。這天越來越冷了。”一個手上拿著鐵鏈的壯勞力口中催促著。
三個扛著東西的人出了木門,沿著右手邊走去,直到她們走入一道山縫間,計安平才知道那裏還有一道山口。
蹲在她們前麵的那個年輕女人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站起來,被年老的一把拉住了。
守門人晃著鐵鏈似乎自言自語地道,“再不去可真死透了。”
計安平正待站起來,大田衝她搖了搖頭。前麵的兩個女人卻貓著腰貼著山壁跟著三個勞力身後去了。
等兩人一走,大田從石料後站了起來,衝著守門人揮了揮手。
守門人左右看看,閃身到了門後,很快裏麵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快點。”大田低聲道,計安平趕緊跟在她後麵一起衝到木門前。
幾乎是同時從門裏又衝出了一個胖胖的身影,她的肩上也扛著一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看見大田與計安平,葉尾趕緊把肩上的身影卸了下來,“趕緊走,趕緊走。”
計安平一把抱住,“他怎麼了?”幾乎感覺不到這人有什麼呼吸。
“他自己不吃飯有什麼辦法,有一口氣算不錯了。”
大田扯著計安平就走。
山道裏還很黑,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黑乎乎的顏色裏。
計安平扛著一個身影滿頭霧水地跟著大田又開始在山道上左繞右繞。
“快回去,到家再說。”大田低聲道。
“葉婉兒!葉婉兒!”計安平輕聲喚著麵如金紙的男人。
在大田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地把人帶回家,這時計安平才看清背回來的人還真是葉婉兒,隻是是一個滿身傷痕氣若遊絲的葉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