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安平不喜歡無理取鬧的人,但是對於有用的人,她得讓別人開心。所以她和老張還給每個人都包了新年紅包,有多有少,少的就是一份意思一份鼓勵,多的則會抹平她的任何不滿。
計安平在山上待了五六天,工匠們一個個領著工錢歡天喜地地回家了,今年個個都掙了一筆小財,老板不僅足額發了工資,還包了紅包,送了年貨。
更更讓人心底踏實的是這次出門學到了一些東西,有些人是木工,有些人是做人……甚至來年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安居坊”要回家的工匠也走得差不多了,計安平回來的時候,剩下的人圍著火桶正準備吃晚飯——這群人無師自通地又開始把木板放到火桶上,火桶壁上又鑽孔了。
“安平回來了,趕緊拿碗來。”老張道,小田趕緊去接計安平的大氈。葉婉兒跑到廚房拿碗。
計安平脫下下大氈,“身上好熱,臉上又好冷!”
老張拍拍火桶,計安平湊過去,把臉對著旁邊的一個孔洞搓著。“我的臉皮都凍僵了,哇嗚。”
“來,端著開水暖暖手。”葉婉兒倒了一碗開水過來。
計安平接過捧著放在臉前熏。“你們先吃吧,不用理我。”
“恩,吃吧,吃。”老張率先動起筷子。
眾人正準備開吃。
“咚咚咚……”
“安居坊”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眾人都一愣,這時候誰會來?
“小姑!”計安平一打開門,看著門外笑嗬嗬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進來,快進來。”這幾天雖說沒有下雪,但是化雪的日子才是最冷的。
計明亮牽著驢,沒有套車,緊趕慢趕才在夜深之前趕到了“安居坊”。
一踏進“安居坊”,她整個人都放鬆了。
有人趕緊把驢牽到後院去,“給它喂點熱水。”計明亮還心疼毛驢。
計安平看著小姑身上隻穿著幾件單衣,外麵的兔毛大氈卻蓋在毛驢身上,真是無語。
“小姑,你先喝碗熱水,暖暖身子。”計安平趕緊把計明亮讓到座位上。葉婉兒早又添了一副碗筷。
晚上計安平和計明亮都衝了一個暖烘烘的熱水澡,兩人坐在計安平房間的火桶裏時,計安平才知道計明亮這個時候進城是為了什麼——叔爺爺家的長孫子計沐在年前二十要嫁人了,還沒有找到人送親。
這邊風俗男子出嫁時,一般家裏要有一個未婚的姐妹送親,沒有親的姐妹,堂姐妹或者表姐妹都可以。
計沐是叔爺爺長女的遺腹子,父親也在他很小的時候去世了,一直跟著叔爺爺和二表姑一家過活,二表姑一家也隻有一個才七八歲的表妹,根本幫不上忙。
“哎,不是說找了計相才嗎?計相才在‘求實堂’讀書?應該早放假了吧?”上次父親來就是要給計沐買嫁妝,所心計安平也知道這事。
計明亮捂著頭,“本來是說好了的。哪知道前天她才讓人捎信回來,說在縣裏遇見學堂的同窗,還是山長的親戚什麼,她要招待人家走不開,就不去了。”
縣裏離計家村有多遠?
計安平無語了,“她計相才是什麼人啊?她家在縣裏開店的,還是收租的?有多大的資本,同窗來了,要她招待多少天?你們不知道把她抓回來。”這樣的人就要抓住死揍一頓,這尾巴翹的。“二姑二姑爺就沒說什麼?奶奶呢?”
“二姐二姐夫說什麼沒辦法的事,山長的親戚得罪了不好,關係相才一輩子的前途。她倒是想讓相文去,相文也才十歲出頭,能頂什麼事。”計明亮也是恨得不行,“這一家人我是越來越不明白她們是怎麼想的了。”
計安平伸手從旁邊拿了一杯茶水遞過去。
計明亮接過喝了一口,“你奶奶就埋怨了一句,就讓你叔爺爺到你家找你爹娘了。”
計安平的記憶裏,叔爺爺一直是個慈祥的老人,從來都不說別人壞話,雖然家裏沒什麼錢,但是每次回爺家從來沒有空手過。
不管是一籃青菜也好,一把豆角也罷,肯定是要帶點東西的。對一眾孫子輩更是整天笑眯眯的,好像從來沒有遇到不開心的事一樣。
這次距婚禮不過幾天的時間了,送親的主要人物卻不能來,不知他該急成什麼樣。
“這天寒地凍的,讓你從家裏趕到這兒……”計安平隻能苦笑。
“你娘實在是走不開,年底許多人家找她殺豬……”一般十裏八鄉的才有幾個殺豬匠,計明之要走開,不知多少人會罵,明年的生意也不要做了。
其實年底計明亮的生意也很好,可是趕上了這些事,也不得不放下生意進城。
計安平又問問兩家的生意情況,計明亮心情才好點。
今年她和計明之兩人走貨郎還真賺了不少錢,雖說嘴上說不是很多,馬馬虎虎,不過她表情確實很滿意,一想到明年會越來越好,開個小店鋪也不是多麼遙遠的事情,她心情就更好了。
兩人聊著聊著,氣氛正好。
計安平突然想起一個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這個疑問隱隱地困擾著她。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她非得搞個明白不可。
計安平乘小姑心情大好,突然開口:“我是不是不是計家的小孩?”
計明亮“啊”了一聲,看著計安平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胡說什麼啊。”
“你低頭了。”計安平看著移開目光的小姑,“我真不是計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