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明之等小妹給大家沏好茶,閑話家常之中引到今年的大雪。
大家紛紛感歎,去年年景不好,年底又大雪,好幾戶人家的屋頂都被壓塌了,幸好發現得早,沒有釀成大禍。
“是啊。不說鄉下的屋頂了,就是我們一家住的孩子外婆留下的小樓,屋頂也被壓裂了好幾處。”
“是嗎?那可要小心點啊。”
“喲,說實話,這城裏的小木樓還不如鄉下的茅草頂呢,茅草掉下來最多冷一點,雪一停,再把準備的新草搭上去。這木樓還真要注意。”鄰居們紛紛表示憂心。
計明之點著頭,“是啊,這雪落在屋頂上掃又掃不到,現在更是凍得結結實實,二樓現在就是一個大冰窟窿,一家人全擠到一樓了。唉!”
“房子都這樣的了,怎麼先前也不見你提。”計嚴板起臉來,“你讓我孫女孫子就擠在那種地方,要是屋頂塌了怎麼辦?”
“是啊,明之姐,你也太大意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屋頂不慎塌了,別說砸著人就是砸壞東西也不好啊。”有鄰裏在旁邊表示憂心。
“就是。凍著大孫女,計老可心疼了。”
計明之一臉無奈地點著頭。
計嚴咳嗽了一聲,正準備張口。
“娘,你喝杯熱茶。”計明謙把母親手中的茶杯抬起來,計嚴看了看她,捧著茶杯喝了一口。
計明謙輕輕地順著母親的後背,笑道,“你們都聽大姐謙虛吧,她跟大家開玩笑呢。”
計明亮坐在一邊,挑著嘴角似笑非笑。
“誰不知道,大姐和小妹去年跑貨郎生意忙得不得了,想必新樓的錢都賺出來了。就等著今年買新房呢,你說是不是,明亮?”
“好像是聽說你們生意挺好的。老大,是不是等著開春做新房啊?”
計明之輕輕地笑著,品著茶水。
“啊裏啊?”計明亮苦著臉道,“這大雪下的,這一兩個月都沒有生意,大姐又有人四處找著去殺豬,我們又沒有店鋪,靠挑著貨郎走街串戶的,看起來是忙得不行,可是真落到手裏的真是沒幾個錢。現在家裏還有一車的貨沒賣出去,等開了春,壞的壞,過時的過時了。”
“那倒是。”鄰居們又紛紛感慨起來。
“這天冷路滑的,貨物全靠人挑著,也是磨人。”
“上次明之是不是在思安鎮外摔了一跤,貨物摔得到處都是?”
計明之摸摸下巴,“當時那個地方太滑了,我已經很小心了,還是摔了一跤。差點把小命摔掉,貨物還賠了一大半。”
計明亮看了看大姐,這事計明之還真沒跟她說過,每次姐妹倆都是照貨分錢,沒了貨,就是賣掉了。本錢扣除,利潤平分。想不到大姐還往裏貼錢。
“是啊。這貨郎也不是好做的。不說大姐了,我現在一家五口還是半買半租別人家的小木樓,想來搬到鎮上也有六七年了,一家幾口還是無片瓦遮身,真是……”計明亮聲音啞了下去,她原本隻是想哭哭窮,哪知一提起來,倒才驚覺自己還真是愧對自家夫郎孩子。
“娘,我跟你說一聲。”計明之的聲音難得地硬起來,“年後,我們兩家打算搬回來。”原本這個事情是商量著讓小妹說出來的,但是聽了小妹的一番話,再想想自家如今的情形,她也得掙一掙了。
至於女兒掙了錢什麼的,在她心中那就是女兒自己的,她是一家之長就該挑起家庭重擔。
計明謙的手顫了一下,茶水潑了半身,她趕緊邊拍著衣服,邊衝進後院去了。
計嚴渾濁的眼睛看著茶杯沒說話。
“家裏哪還住得下啊。”計相才坐在奶奶旁邊,故作小聲地嘀咕著。
屋裏其他人也沉默了下來,一個個摸著杯子,低著頭。左鄰右舍也不是傻子,這一大家子老大老小一搬走,老二就把房子都占滿了,明擺著不想姐妹回來。
現在當家的老太太不說話,別人是不好插嘴的。
等了半晌,老太太都沒有發話。鄰居們一個個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告辭。
“家裏還有事,先走了。”
“灶下火還沒有滅,我回去看看。”
……
計明之、計明亮趕緊站起來送客。
“慢走!”
“慢走!小心路滑。”
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